张卫：色彩意象，不只风骚

色彩的运用，绝对不是一种孤立的现象，在图纹石和造型石中，精美的画面、生动的姿态都有赖于对色彩的巧妙运用。在塑造男性人物形象时，红色，可以是木棉袈裟；白色，可以是秀士白衣。在塑造女性形象时，红色，可以是烈火激情；白色，可以是浮动暗香。色彩在雅石艺术创作中的运用是广泛而灵活的。

直观形象的雅石作品，对色彩的运用容易为人理解和接受，而有时独立运用色彩表达某些意趣思想，却与石体形态没有任何瓜葛，它活泼的个性不顾石体形态的约束脱颖而出：鲜红或丰富的色彩形态，活脱脱惊艳亮丽地在人的眼前炫耀；素洁玄黛的孤色，或似楚楚可怜的佳人，令人怦然心动；或者，深沉老古的棕红，却似睿智的老人，娓娓诉着厚重的陈年往事。在雅石艺术的创作中，由于色彩常常“独自”恣意发挥，从而派生了个性鲜明的新的意象表现形式——色彩意象石。

色彩意象石，是以原石色彩角度形态为主要物质条件所衍生的色彩意象语言，来拨动人的情感之弦的意象雅石艺术表现形式。

以色彩角度形态表达意趣思想的色彩意象石，其意象语言由其色相、色温、纯度、明暗、面积、厚薄、软硬、浓淡、方向、断连、组合、石势及其与意象元素融合而衍生的意象语境等因素构成。

色彩的运用，宛若一出不甘寂寞的歌剧，常常不顾石体形态的感受而独自表演，似乎在说：管它呢，高兴就好。我们也不能全怪色彩的外向与张扬，其实也与人的“好色”脱不了干系。

色能引起人的视觉兴奋并产生联想，首先与色相有关。红、黄、蓝的有彩系列，与黑、灰、白的无彩系列的色相，人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积累了与之相应的形象和情感象征，对不同的色会产生不同的想象和情感波动，并形成不同的意象形态。如：红色，象征吉祥、喜庆；黄色，象征温暖、高贵；绿色，象征生命、和平；黑色，象征沉静、神秘；灰色，象征中和、融洽；白色，象征光明、圣洁。绿、红、黄、白又可分别作为春、夏、秋、冬的季节表征。有彩色系中的其他一些色彩，也有着不同的表征意义并给人不同的感受。如古铜色（棕红），给人古老、健康的感觉；粉红色，给人娇艳之感；橘黄色，给人温馨之感……

色彩意象的独自表现，实在不愿与石体形态牵扯上太多的关系，因色而引起的情感波动，其强弱大小与色的纯度、明暗有关，同时，由于色温倾向的不同，还能产生冷暖的感觉。纯度高、明度大、色温暖时，就如浪峰的掀起；纯度低、明度小、色温低时，又如落下的浪谷；峰与谷连绵的高低交替变化，人的情绪也随之振荡。大海的歌唱摇撼着我们的情感，谱出节奏反复的心曲。色彩纯度、明暗、冷暖的自然高低的变化组合，刺激视觉，振荡耳膜，拨动人的心弦并形成合奏。

想象的发挥和情感的波动，不仅与色彩的色相、纯度、明暗和色温的冷暖等“色性元素”有关，同时，色的面积、厚薄、浓淡、软硬、方向、断连和组合等“色姿元素”，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色彩意象石中，色的面积发生变化，对视觉的冲击也随之发生变化，情感随之振荡，想象的空间就自由广阔起来。色的厚薄与浓淡的交替变化显示着不同的力量，影响着色彩意象的轻重强弱变化。薄如蝉翼的石肤里，或者从玉质中向外渗出的色彩，柔润鲜活，明净透澈；而深沉厚重甚至叠加隆起的大面积色块，在泛着蜡质玄光的石体中幽幽闪动，那份厚积的沉淀却能把人的思绪安顿下来，引入宁静的旷野、浩瀚的大海，或去翻阅积压了很久的岁月。软软的黄与硬硬的黑，都是色不同的性格，正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才会如此的任性、放纵，也会有了人的理解、爱怜与迁就。色如液体的静默、流动、喷溅，其方向、断连、组合与运动速度的变化，似生命的萌动、情绪的酝酿、情感的宣泄，潜入死寂的刻意蓄势，终于迸发澎湃的生命激情。

色的组合也有主次之分，主体色彩纯度宜高，明度宜大，辅助色彩相随相伴，亦可适当跳跃。理想的复色组合，紧密和谐，色的主次亦有得体的揖让。

色的理性和感性的基本元素的表现不是孤立的，往往相互作用于同一作品之中。

色彩的色相、纯度、明暗、冷暖、面积、厚薄、浓淡、软硬、方向、断连、组合等各项色性、色姿基本元素及其石势，被创作者有机地融入情感元素时，不仅构成了色彩意象石的意象语境与主题思想，也确定了色彩意象的气脉流向，并进一步作用于人的情感和思维。于是，由于色彩具备了表现姿色与情感的天资，我们也就不再吝啬和避讳地说：色彩的姿色充满了感情色彩。

如前所述，由于人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积累了许多与各种色彩对应的情感象征，不同的色彩能够引发不同的想象和情感波动，从而形成了丰富多彩的色彩意象形态。如由红色衍生的吉祥意象、喜庆意象，由黄色衍生的温暖意象、高贵意象，由绿色衍生的生命意象、和平意象，由紫色、蓝色衍生的浪漫意象，由黑色衍生的玄秘意象，由白色衍生的圣洁意象，由灰色衍生的中和意象，由古铜色衍生的古韵意象…..

色彩意象都有对应的原生色彩，单一色彩可以引发单一意象，也可引发多重意象，而在雅石创作实践中，我们可能需要面对更多同一原石中的复色进行更为复杂的多重意象创作。

色彩的意象形态是多变的，即便同一原石同一色相的色彩，石面不同的部位也存在着不同纯度、明暗、面积、厚薄、方向等方面的变化，随着更为丰富的色彩变化与不同的情感意趣相互交融，我们的意象立意也会随之而变，从而表达各种相应而更为丰富灵动的思想。（详见《石道》，广西美术出版社2014年版）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汇石融通）：张卫：色彩意象，不只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