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台座制作的技法与工序（三）

【题记】现在很多石友觉得花钱配座难承其重，有的又常常感到不如人意，往往动了自己动手配座的念头，却又不懂得怎么做；还有一些配座工坊的老板感叹，如今许多配座工人都是半路出家，没有经过专业培训，不具备专业系统的知识与技能，很是头疼。为了能够帮上大家，之前笔者从本人所著《石道》一书中整理出了一些有关台座的知识与制座法度，现在笔者再把“台座制作的技法与工序”整理出来介绍给大家。既然《石道》一书已经出版，为什么还要整理推送呢？此书从1998年动笔，2014年出版，历时16年，虽然呕心沥血，毕竟出得有点晚，因为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懂了，不需要再看什么书，也有一些石友确实不爱看书，倒更喜欢读些短文，所以现在手上有这本书的人并不多，也不知道书中还有这些专业系统实用的知识。除了本书，据我所知包括历史传承相当成熟的苏式座，都没有关于制座的系统介绍。

三、饰纹

台座纹饰，是以设计纹样或图案为主要元素的一种台座语言表现形式。饰纹，是运用相应工具与技法雕饰纹饰的制座工序。

现代台座中的设计纹样或图案从传统家具中演化而来，而今对传统纹饰样式的传承与运用虽有选择，然唯有遗失而鲜有创新。为了更全面地了解传统纹饰，十多年前我曾多次深入上海、苏州等地调研苏式几座，收集资料，然而令人深感遗憾的是，在台座工匠和石友间口口相传的不少传统台座款式与纹饰难得一见。据一些资深匠师和玩家介绍，一些款式与纹饰过去也曾做过，由于绝大部分石友都在经营石头，台座也就随着石头边做边卖了。尤其现在商品意识愈为炽烈，人们更淡然于台座的研究设计，石主多难提出更多的要求，便由匠师们自己做了去，什么方便快捷就做什么，如何华丽就如何做，从而导致现今所见苏座形式趋于单调。在上海、苏州等地区，也有一些资深玩家热衷于收藏 “老座子”，虽“收藏颇丰”也难免缺失。苏式几座影响全国有口皆碑，而搞一次样式齐全的台座专题展看来也不是一件易事，这些就留待以后期盼吧。现在让我们来系统地介绍传统纹饰及其在台座制作中的运用。

（一）纹饰的种类及特点

台座设计与制作所运用到的传统纹饰或物象图案等设计元素，既有平面的，也有立体的。它们或庄重，或飘逸；或典雅，或野逸；或写实，或写意；或吉祥，或神秘。其形式多样，异彩纷呈。比较常见的纹饰有：灯草纹、海棠纹、卷草纹、缠枝莲纹、藤蔓纹、西番莲纹、灵芝纹、穿带云纹、云头纹、绶带纹、花鸟纹、水浪纹、山子纹、梅桩纹、松枝纹、荷叶纹、莲瓣纹、根瘤纹、竹节纹、竹根纹、突乳纹、鼓钉纹、蝙蝠纹、龙纹、凤纹、夔龙纹、螭虎纹、兽面纹、云雷纹、万字纹，等等。简述于下。

1.灯草纹

灯草纹是台座中最简单的基本设计元素之一，也叫“灯草线”，阳线之一种。灯草纹多用于台座基盘上下缘或托架牙条底缘、腿足足肩等部位的设计装饰，简洁明快，柔顺婉约(图3-3-41)。

图3-3-41灯草纹

2.海棠纹

台座中的基本设计元素之一，是由灯草线构成的最简单的浮雕图案形态。海棠纹为扁长环形，由两条平行灯草线和两端缩口半圆环所构成。海棠纹多用于座腹、基盘或托架牙条的装饰，在基盘或牙条的装饰中又常以鱼门洞洞缘装饰的形式出现(图3-3-42)。

图3-3-42海棠纹

3.卷草纹

苏式台座中的基本设计元素之一，又名“香草纹”，形似藤蔓嫩苗，常见形式为对称绵延舒展的勾卷图案，柔和流畅为其特点。以婀娜柔美的卷草纹装饰座腹、基盘或牙条，可寓勃勃生机。卷草纹是一种比较概括的浮雕纹样(图3-3-43)。

图3-3-43卷草纹

4.缠枝莲纹

苏式座中的基本设计元素之一，由浮雕莲花与卷草纹构成，莲花为朵，卷草为枝蔓，故名“缠枝莲”。该纹抽象而又富于幻想，有浪漫情调，也显雍容华美之感。除此之外，还有由卷草与葡萄构成的“缠枝葡萄纹”，因其连绵不断而有生生不息的吉祥寓意(图3-3-44)。

图3-3-44缠枝莲纹

5.藤蔓纹

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以藤木为蓝本，凸显缠绵的生趣，写实而极富自然野趣，以圆雕形态多见于雕花座中(图3-3-45)。

图3-3-45藤蔓纹

6.西番莲纹

西番莲纹是广式家具纹饰中的一大特色纹样， 是以莨菪与凌霄纹样结合而成的极富浪漫情调的洋花浮雕图案。此纹样线条流畅，繁复绵延，变化无穷，可随意生发延伸，现多见于苏式座中(图3-3-46)。

图3-3-46西番莲纹

7.灵芝纹

苏式座中颇具特色的设计元素之一，由灵芝头与灵芝尾两部分构成。明代家具中常见的灵芝纹为灵芝头与纤长缠卷的枝叶配合，或间以螭虎等纹样，如今台座中常见的灵芝纹为灵芝头与虬枝的结合。灵芝头形似左右对称的云头纹饰，却有苍劲厚重之感。灵芝纹多为浮雕写意图案，有很强的装饰味。灵芝被誉为仙草，相传可治疑难杂症，因而灵芝也成为了吉祥之物，用以装饰台座，被寄予了许多的吉祥心愿(图3-3-47)。

图3-3-47灵芝纹

8.穿带云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大部为柔和流畅的带状纹样，曲折迂回间以错落云朵颇为灵动。云带多为横向走势，内外流动，上下层叠迂回，或隐或现，疏密有致中仙气袅袅，灵气往来有飘逸之感。穿带云纹也趋写意，有较强的装饰意味，多以浮雕或圆雕形式见于苏式一级座、二级座和雕花座中(图3-3-48)。

图3-3-48穿带云纹

9.云头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以云带为辅、云朵为主。片片云朵团聚，似天上神仙腾驾之祥云，给人祥瑞之感，如入仙境。云头纹较穿带云纹略为写实，也有一定的装饰意味，多以浮雕形式见于苏式一级座、二级座及雕花座中(图3-3-49)。

图3-3-49云头纹

10.绶带纹

苏式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 类似于裙边波浪起伏的带状纹样，多与突乳等纹饰结合表现，有云水飘游之感，更趋写意，多见于苏式座中(图3-3-50) 。

图3-3-50纹带纹

11.花鸟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 是以禽鸟辅以各类花草、祥云等所构成的设计图案。花鸟纹较为写实而趋于民俗化，颇富吉祥寓意。花鸟纹有浮雕与圆雕两种形式(图3-3-51)。

图3-3-51花鸟纹

12.水浪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通常所说的水浪纹实际包括两种：一种是没有浪花的“水波纹”，或较为平静，或即便流速感强，亦欠汹涌；另一种是既有水波又有浪花的“浪花纹”，由于朵朵浪花簇拥扬起，颇具澎湃之势。水浪纹有浮雕与圆雕两种形式(图3-3-52)。

图3-3-52水浪纹

13.山子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由玉雕山子皴纹演化而来，颇具斧劈皴法之韵，简洁、概括、有力，写意而富装饰之味。山子纹多以高浮雕形式出现(图3-3-53)。

图3-3-53山子纹

14.梅桩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 是以苍劲的梅桩、高洁的梅花所构成的设计图案，是一种写实的民俗化纹饰。梅桩纹在苏式底托中多以浮雕形式出现，在雕花座中则多为圆雕(图3-3-54)。

图3-3-54梅桩纹

15.松枝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是以苍劲的松树枝干间以疏朗针叶所构成的写实设计图案。其苍劲韵味多以粗犷的鳞状树皮、残枝截口和枝干的虬曲姿态进行表现。松枝纹在苏式底托中多以浮雕形式出现，在雕花座中则多为圆雕(图3-3-55)。

图3-3-55松枝纹

16.荷叶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是由荷叶或与荷花构成的设计图案。可用以表现鱼、蛙、人物等与之关联的形象与主题，有营造环境氛围或装饰之用，寓意祥瑞。荷叶纹在苏式底托、异形座中多以浮雕形式出现，在雕花座中多为圆雕(图3-3-56)。

图3-3-56荷叶纹

17.莲瓣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是以莲花花瓣形态构成的设计图案。须弥座和莲台座中均有运用。莲瓣纹也是高度概括的写意浮雕纹饰(图3-3-57) 。

图3-3-57莲瓣纹

18.根瘤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似枯树节、瘤的设计图案，节中凹陷处为滴水状，也称“滴水纹”，系由古玉器上的蝌蚪纹演化而来，趋于写意，苍劲有力，既富野趣，又有意象装饰韵味。根瘤纹有浮雕与圆雕两种形式(图3-3-58)。

图3-3-58根瘤纹

19.竹节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是以竹节形态为造型素材的设计图案，或圆雕为座、为足，或以高浮雕装饰唇口、基盘，以竹节的韧性、弹性表现坚韧的情趣。竹节纹是写实的纹样(图3-3-59)。

图3-3-59竹节纹

20.竹根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竹根是竹子最坚韧的部分，在台座的设计运用中，密集凸显的节线与紧密排列凸起的节钉，规律性的自然形态表现着浓郁的装饰韵味，紧凑的点线结构凸显着苍劲浑厚的力量。竹根纹是一种非常写实而又极具装饰效果的圆雕纹饰，向来为文人雅士所喜爱(图3-3-60)。

图3-3-60竹根纹

21.突乳纹

苏式底托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随意分布且不规则的点状凸起，似奶子，多用于苏式座纹饰部，或表现为突乳净纹，或间以绶带、流云、灵芝等纹相配，可丰富台座的变化，亦有多子绵延繁茂之意，属写意纹饰(图3-3-61)。

图3-3-61突乳纹

22.鼓钉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呈半球形点状突起，或一两排间以灯草线规则性等距横向排列，或大面积等距布陈。鼓钉纹与突乳纹有别，更趋刚性，多用于古拙味较浓的意象性台座设计，颇具力感(图3-3-62)。

图3-3-62鼓钉纹

23.蝙蝠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蝙蝠纹有两种不同风格的表现形式：一为比较写实的圆雕蝙蝠物象形态，一为完全抽象化了的线描蝙蝠浮雕图案。两者均为寓意吉祥之用(图3-3-63A、 B)。

图3-3-63-A写实型蝙蝠纹

图3-3-63-B写意型蝙蝠纹

24.龙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龙纹分两类：一为比较写实的圆雕龙纹，牙角鬃毛俱全，鳞爪身尾形象毕现；一为写意龙形浮雕图案，抽象而概括，有拐子龙与草龙之分。拐子龙的头、身、足、尾均高度图案化，体形呈曲尺圆角方形，边缘拉线勾筋，颇具力感。草龙风格相反，体形圆转流畅，足尾屈曲呈卷草状，四面生发，温婉绵延。龙纹充满吉祥寓意(图3-3-64A、B、C)。

图3-3-64-A写实性龙纹

图3-3-64-B写意型之拐子龙纹

图3-3-64-C写意型草龙纹

25.凤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 由古玉器中的凤纹演化而来，羽毛阳线卷曲浑圆，造型飘逸雍容，颇具华贵之美。凤纹多为高度概括的意象浮雕纹饰(图3-3-65) 。

图3-3-65凤纹

26.夔龙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夔龙纹原是青铜器上最具代表性的浮雕纹饰图案，变化繁复而高度概括，有神秘威严之感。台座中的夔龙纹由青铜纹饰演化而来，在实际的设计创作中趋向简洁，苍劲有力更具抽象意味(图3-3-66) 。

图3-3-66夔龙纹

27.螭虎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由龙纹演化而来，与龙纹较为相似，却比龙纹更概括、更抽象，故有螭虎龙之称。螭虎纹有三种基本类型：一种为拐子型，一种为卷草型，三为高度抽象的曲线型。拐子型螭虎纹头爪似龙似虎，腿足拉线筋骨毕现，身爪多以圆转直角弯曲造型呈回形，虽无鳞甲却威武有力；卷草型螭虎纹头部与拐子型基本相同，最大的差别在于身爪的造型变化，其身爪曲如卷草，随意生发绵延，柔中带刚；曲线型螭虎纹，形态高度概括抽象，没有具体的形态细节特征，整体造型如卷曲的灯草线形态，仅存螭虎龙之精气神。螭虎纹的运用多以浮雕形式出现(图3-3-67A、B、C)。

图3-3-67-A拐子型螭龙纹

图3-3-67-B卷草型螭虎纹

图3-3-67-C曲线型螭虎纹

28.兽面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 也叫“饕餮纹”、“狩面纹”，表现为抽象的动物面部图形，似牛、似羊或其他有角类动物，威严而夸张，是青铜中的代表性浮雕纹饰，后被运用于家具制作，在台座的设计制作中多用于苏式几座腿足的装饰，颇有神秘感(图3-3-68)。

图3-3-68兽面纹

29.云雷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线条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商周青铜器上有一种浮雕纹饰似一串串贯连而成的云字和雷字象形古汉字符号图形，运用到家具纹饰制作后，又被称为回形纹。常运用于座肩与基盘(图3-3-69)。

图3-3-69云雷纹

30.万字纹

苏式底托、异形座、线条座及雕花座中的设计元素之一。万字纹由一个个厄字形图形组成连续图案，在家具中多有运用，引入到台座的设计制作中时有了结体的变化，多用于台座座肩及基盘的装饰。万字纹有宗教意味和神秘感，是高度变形概括的装饰性浮雕纹饰(图3-3-70)。

图3-3-70万字纹

上述纹饰为比较常见的纹饰，仍有许多未列纹饰也能见于实际的台座创作中，因而只要有利于雅石表现的物象形态，都可作为纹饰而加以化用。纹饰的运用也颇富变化，在台座的设计中既可单独运用，也可把两种及其以上的纹饰共同运用于同一台座之中，既增加台座的变化，又增强了台座的表现力。当然，同一台座中也不是纹样越多越好，太多容易导致繁琐紊乱，许多单一纹饰的运用设计也颇具艺术表现力。

（二）纹饰的雕饰

台座纹饰的雕饰，除一些规则简单的线状纹饰可用机械雕饰外，相当一部分富于变化的纹饰均用手工雕制而成。

纹饰的雕饰首先要设计绘制纹饰图案，然后按照图案雕制粗坯，细工制作时还可根据雅石的具体情形做相应调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