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到过岭南四大园林之一的东莞可园，便记住了晚清岭南著名画家居巢、居廉两人（参见汇石融通公众号6月15日《可园风光居廉石》）的事迹，也了解到他们在广州的旧居十香园。此次国庆假日得暇南下，十香园便是打卡之地。
十香园，位于海珠区怀德大街内一处不起眼的居民小区。这里原来是居巢、居廉（合称“二居”）的故居及作画之所，居廉在此设帐授徒，培养了岭南画派创始人之一的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等画家，被誉为”岭南画派的摇篮”。上世纪20年代时，广东将近八成的美术教师都源出“十香园”，在美术史上留名的弟子至少达30多人。2005年，居氏后人将旧居捐献给政府部门。2007年，十香园重新扩建而成为纪念馆，分为遗址区域和美术展览区域，遗址区域包括今夕庵、啸月琴馆、紫梨花馆三座主体建筑，美术展览区域包括美术展馆及园林水榭、亲水平台、休闲广场等。
十香园因院内曾植有素馨、瑞香、夜来香、鹰爪、茉莉、夜合、珠兰、鱼子兰、白兰、含笑等十种香花，故名。在“二居”的画作中，经常可以看到这些花草的写生倩影。如今，也是恢复如观。遗址区域的建筑，虽然多为重建，但也是仿照旧制，并存留一些遗迹。如古泉井，深约4米多，是一口古井，也是十香园的原物，居廉之号古泉、古泉先生，应该由此而来。今夕庵在沦陷时期被日军所毁，仅存部分断壁颓垣，其结构为黏土、碎石、贝壳、竹枝等，在修造过程中采取了固化、密封等保护措施，使得其原貌（部分）得以保存。这些都是十香园的文脉所系。
今夕庵院落之中，有一方立峰卓尔不群，高约一米多，瘦皱玉立，上部有一处洞天，置于高台之上。据园方铭牌介绍，“此太湖石为居廉六十大寿时，其弟子赠送。居廉的传世画稿中就有以此石为原型的作品，居廉的弟子常对此石进行写生。”云云。不过，此石无论是从质地造型还是皴理皱襞来看，当为英石无疑，不知道园方为何会张冠李戴。
居氏兄弟均有石癖，居廉的再传弟子关山月，在一幅居廉《寿石图》上有题跋云：“居廉先生喜石，寓长寿之意者，有百石谱。”居廉六十大寿时，其弟子确实赠送有一方太湖石立峰。记得在东莞可园（这里曾经是“二居”寄寓作画之处）回廊上，曾经看到香港收藏家捐赠的“居廉故居之太湖石图”（影印件），居廉画石，岭南画家黎雄才于1991年题跋：“余昔时游居廉故居十香园，曾见有此石。是帧为古泉先生（指居廉）得意之作，故钤‘可以’之章。吾师剑父、树人、朗山先生亦尝流连于啸月琴馆石丛之间。”画中的太湖石，云头雨脚，颇具扭势，与这方英石立峰造型迥异。也许，那方太湖石早已毁废，这方英石虽然是园中旧物，但造型一般，绝非那方画中的太湖石可比。
英石与太湖石虽然同属于石灰岩类，但外观其实还是比较容易辨别。广州与英石产地英德相距不远，岭南园林也多见英石假山，当地人应该容易辨别。不曾想，后来在参观越秀山广州博物馆时，又遇见了这种张冠李戴的错误了，可谓事不过二。
广州博物馆位于越秀山镇海楼，1929年2月正式对外开放，是我国最早创建的博物馆之一。城楼前的左右两处前庭，分别有太湖石立峰与清代铁炮环伺。这方“立马太湖石”高约两米，形同立马，顿足昂首，头部特征比较形象，比较少见，也有来历。
据馆方介绍，此石为广州有名景石之一，原置于广州市文史馆馆长陈大年先生寓所前庭，至少是民国年间的旧物，1987年由其夫人陈梁慎女士捐出，移至此处。陈大年民国年间是名律师、名记者，也是著名文物鉴藏家和社会活动家，广州市文史研究馆首任馆长，他的古玉鉴藏非常了得，著有《中国古玉之研究》、《刚卯严卯考》等。
此方“立马太湖石”，算的上是名人名石。只不过，石种也被搞错了，其肌理皱襞的英石特征十分明显，不过类似高大而又象形的英石似不多见，所以人们可能误解为太湖石了。
将英石误读为太湖石，而且屡屡发生在邻近英石产地的广州，人们熟视无睹，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也许，赏石还是小众收藏，真正深入了解的人并不多；也许，太湖石盛名之下，其他园林置石只能退避三舍。作为四大名石之一的英石，看来在主流社会的普及度还有待提升。
说起古代太湖石，不得不提到位于广州教育路近西湖路口的药州遗址，这里是五代十国南汉国宫苑所在，迄今尚存近十方当时遗存的古石，也是古代御苑赏石之中最早的一处遗迹。这些古石，据说当年是从太湖、灵璧及三江浮海运来，“列石嵌奇，突出者九”，人称“九曜石”（九曜为天上九个星宿之名）。虽然已经面目全非、残缺不全，但难得的是不少石头上面题刻累累，计有29处，其中不乏历代名家，计有宋代米芾、许彦先，明代吴鹏，清代翁方纲、姚文田等人。
“九曜石”虽然名声颇大，但这些石头究竟是何石种，一直莫衷一是，没有定论。此次再度寻访，仔细观察，发现有一方池西北大石（又称“海上洲石”、“牛头石”），灰白色石头顶部表面有明显的弹子窝，这种肌理，是苏州太湖水石独有的一种特征，南宋诗人范成大在《太湖石志》中曾经这样描述：“石出西洞庭……石生水中者良，岁久浸波涛，冲击成嵌空。石面鳞鳞作靥，名曰弹窝，亦水痕也。”由此可见，“九曜石”极可能有产自苏州的太湖水石。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汇石融通）：【谈古说今】广州走马访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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