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选择以自己的思想来印证对眼前所见的美的理解和期待。
那日,望着朋友真诚而殷切的眼神,我毫无保留地点评了她馆里的几件木雕作品。(图片略)
(图为中国木雕博物馆镇馆之宝一一一东阳境内出土的五代木雕罗汉像)
我能见到朋友作品背后面临的一些个人隐忧和行业踯躅。(以下木雕图片略)
在商海中博弈,你原本业界翘楚,然你有危机潜伏,你一方面想立于不败之地,一方面又想走个人的艺术人生,那么,首先保证我们的作品,不是可以批量生产的,更不是别人可以亦步亦趋的工艺品。
良好的工艺品有工艺品的优势,利用点和面的爆发,相对可以让我们在短时间内一劳永逸地利用量的复制来获取效益,但是在完成最初的原始积累后,人们的一颗上下求索的心是停止不了满足和挑战的。我们的未来,最终,剑指收藏级别的艺术品。
我们要的不仅仅是在高贵、稀缺的材质上体现我们与众不同的精湛的技术,这只是作品的物质基础而已。我们要的是借助这两个基础的硬实力,在作品上面完成我们的思想,以及我们的情怀。一件作品,只有附着了和体现了个人境界的思想和情怀,才得以真正的功德圆满。如人生。
从大我说,只有在怀有放眼全球的思想中,在立意高远的情怀里,才有可能诞生一些影响当下社会乃至一个时代的作品。
从小我说,只有思想和情怀,是人家偷不走的,学不到的,嫁接不了的,永远可以救你于危难,给予你自信的力量,和决定人生的要义。
我在短时间内欣赏了朋友大部分的作品,其中一件随形的木头片片上雕刻了两只体形较大的山羊。整个木头的轮廓犹如一座大山,具备范宽溪山行旅图的雄浑和幽深;它的肌理走势,类似于画家常用的披麻皴;它褐白相间的色彩,很容易让人想象成山涧溪水;而它本身由内而外渗出的油脂,在加速包浆老气横秋的同时,极可以成就古旧沧桑的岁月感。我看了后建议朋友,当初可以在山腰边上的三分之一处,雕一只隐约的务必不易察觉的小小白鹿,似跃非跃,就像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描绘的天姥山——且放白鹿青崖间,其余全部留白,最大限度地保全木头本身贵重的材质。
刚好那一天早上,好凑巧,我奇迹般地顿悟到自身需要大幅度地倾向于文学性、诗意性的石头,下午就在木头上探讨人文,想象我们在木头上,利用本身的诸多天然特质来借势而为,体现个人深厚而又贴切的文学主题,这样处理有多好,多意境,因为我们传递的不只是作品,还有融合了我们的思想和情怀在里面的学识和品味。海德格尔说,一个人所持有的东西,是他人格的部分呈现。
朋友对我的建议豁然开朗,深深讶然于我在鉴赏这一块的全面、独到和犀利,以及我这两年积淀后的蜕变。
而没有多少人知道,包括家人和朋友,这一切暗暗的滋生,包括有目共睹的血液里的流淌,气息上的洋溢,精神上的润泽……都是石头在以它的品质,化身为先哲,化身为百科全书,化身为诗词歌赋……悄无声息地经由身上的每一个尽情敞开着的入口,源源不断地改造一个人原本无所事事的荒芜,以及因为荒芜所引起的种种的怯懦和无知。
而且,石头在最快的时间段里,直接导致了人生与艺术近身的亲密。那些身上也许从不被世人理解和看好的与生俱来的特质:感性、多情、内向、敏感、细腻、孤冷、忧郁、自闭、不善言辞等等,无形中统统都成了激情和专注,灵感和悟性,直觉和执着,都成了参与艺术审美活动中起到关键性的多种优势。
石头无疑成了生命的重申和加固,它的深奥,它的直接,它的有力……它的无数特质,还有它的伴生矿,让你变身无数个追求本质的自己。无数个自己附体,它们互帮互助,交相辉映。从此,你不再轻易地对外申诉,而是主动积极地对内深入。
石头越来越成为人类的道场。它既让你懂得什么样的灵魂,就要什么样的养料;它也让你更明晰什么才是真正的财富;它更让你变成自身拥有武器的人,这武器不是叫你去征服,去傲视,而是让你更有能力去回避不良的同时,最快速度地甑别何为美,怎样才能更美。
石头,也让我更自由,更辽阔。自由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底气,是应对不期而来的困难和阻碍时,心态所做出相应的取舍和调整的能力。
而辽阔,是视野,是格局,是轻易不会被固化,被左右,是先前自身“爪牙”的未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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