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几千年来,因为最直接地,目睹了生命的无常和短暂后,一直都在寻觅某些不朽的存在。
通过不朽,以期“野心”的延续、完善和普世,借以向外拓展人类的各种认知能力,向内寄托内心的精神与情怀,自然而然地建立了文化、宗教和哲学体系。
而石头历来不负众望,从自然到工具,从神圣到崇拜,从审美到寄托,成了其中相对不朽的载体之一。
世间不乏这样的人,他们生性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然天性短于,或者惮于,亦或者无谓于人际之间的周旋感,他们一眼看尽虚实,凭什么奉陪你来我往的寒暄客套呢,何不如清清静静地沉浸于某种自身出发的爱好呢。
在他们认为,有限的生涯里,如果不为个人精神层次的意义服务,人生简直太铺张浪费了。
这种意识如影相随,以至于他们从不会轻易忽视个人的自律。世界本已尴尬丛生,所以他们宁愿孤独,也不愿泛泛;宁愿一辈子在边缘,也不愿对世界陪着笑脸,讪讪地,从头到脚不明所以。
这一部分人里面,有一部分人,将个人的余生投奔了石头,毫无悬念,毫无泛滥。
石头这种相对永恒的,既可视又可触,既可赋予又可美育的特性,正好脆生生地满足了他们寻求心灵家园的向往,包括赖以避世,又藉以教化在内的多种功能。
寺山修司说,这个世上最遥远的地方,是自己的心,所以说,解决自己的心才是最终的真理。人们左冲右突,前赴后继,也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驾驭自己,直至到达自己的心。
而对于专注于石头的人们来说,石头无疑收留了自己,代表了自己,又安放了自己的心,故而对于石头乍见的一见钟情,进而主动认知的一腔热血,认为是一种前生该有多大的福报才能修来的,今生知己般的久别重逢。
如果没有遭遇到艺术界里的人士,我一直为石头呐喊,认为石头是至高无上的,当然,我现在,以及最终,以及我的后代们,相信还是会这样呐喊,毕竟,收藏到了最后,挑战的是石头。
但是,我不得不面临着放弃我一贯的洋洋自得和刚愎自用,不得不承认,在对石头认知和探索的道路上,我发现其他人为的艺术门类竟然如此的恢宏、深刻和灿烂。
他们体系之庞大之深厚之影响,远不是目前的石头所能及。哪怕他们处于自身瓶颈的挣扎和突围,以及对存在的弊端的检讨和反抗,也足可以让石头彻底的相形见绌。
我们不得不反省和忧虑,高端主流的文化艺术发展一系列的相对成熟和境界,远远地走在了石头的前面,确切地说,走在了石界的前面,也就是石文化、石艺术的前面。
放眼历史,也许最初石头真的可以担当起艺术之母的身份之一,而且石头的魅力的确高雅到了高无再高的高度。
君看,大河上下,烈烈风中,文人玩石、园林栽石的文化成就和艺术形象,就是两座几无人撼的丰碑。
然而不必托古比今,只需反观当下,我们的石头不是不优秀,而是围绕石头开展的石文化、石艺术的根本滞后和缺乏,注定了石头的精彩还只是人类发展星空里的一只小雏鸟的角色,它固然生就自身飞翔的铮铮翅膀,但它无论如何怎能离得开文化饕餮、艺术汪洋的综合哺育?
我终于也得以一些参差不齐的明了:为何真正赏石的群体始终相对小众?为何经历资源的一哄而上后就滑向困顿与萎缩?为何外界对石界的反响持若即若离的可有可无?为何当代赏石喊而不响举而不挺,甚至被当做一个伪命题来看待?
说到底,还不是自身文化艺术土壤的薄弱,和格局的纤细,以及与大生态之间,文化审美之底蕴的落差之悬殊,不够承载众人殷切的期待。
忽忽,心空上有自我号角的吹响。一些旧我在纷纷扬扬,一些新我在哔啵作响。
我也开始反思,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许对石头的格外执着,会不会是我的一种自我狭隘,或者自我禁锢?而且也许执着久了,就特别容易在认知上出现天翻地覆的反叛?所谓爱之深,恨之也切,从一个极端,瞬间白虹贯日,飞身到另一个极端?
好在,在某一个阶段的反叛中行进,带来的格外疏离的清醒,在更广博的外界中,更容易获取到意外的养分,以及可以供日后壮大石头的力量。
在围绕石头之路上,学习不停,收获不断,它们因果循环,彼此成就,前者广采众长,兼容并蓄;后者不知不觉,开枝散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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