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情怀的英国佬

《权杖、怪石、禅与境》展览现场

最近几天，北京止观艺术馆举办了一个主题为《权杖、怪石、禅与境》的当代艺术作品展，画作的主要题材就是奇石，画家是英国犹太籍Hugh Moss，中文名莫士撝。他又是一位资深的中国古董文玩藏家，藏室名水松石山房，得之于他收藏的一幅近代书画家吴昌硕的斋名书法，可见他对于中国艺术品之痴迷程度。这已是他第二次在中国内地举办画展了。两年前的2014年5月，北京安艺术空间举办过“墨者不朽——水松石山房水墨展”。

《权杖、怪石、禅与境》展览一景

《权杖、怪石、禅与境》展览会场景

莫士撝的藏室水松石山房

近些年来，在纽约、伦敦、香港等地苏富比拍卖会的一些重要的中国古董拍品的Provenance一栏（指出处），会经常看到水松石山房这个名字，香港苏富比拍卖行也多次推出水松石山房藏珍玩专场。

莫士撝藏清末民初銅仿太湖石《藏心石》,2014年4月香港苏富比春拍会“水松石山房藏珍玩专场——承古赤金”专场以35万港元成交

2010年4月香港苏富比春拍会“水松石山房藏珍玩专场——隽物凝思”图录封面

水松石山房多见水墨书画与赏石

莫士撝从事中国艺术品收藏已逾四十年，藏品涉猎范围极广，包含文房杂项、宗教艺术、瓷器、鼻烟壶；特别是近现代书画以及当代艺术，是西方社会最早关注收藏的藏家之一。80年代初期，莫士撝敏感地感觉到，中国古董瓷器好东西越来越少，价钱却越来越高。而在当时，一个几百万美元的古瓷器，几乎可买下齐白石、黄宾虹等人一生的作品。为什么不收藏近现代中国画？于是，他将注意力转向了现代名家书画，1980年2月，他从美国著名古玩商、也是西方最早收藏中国现代名家书画的庞耐（Alice Boney)手中购得傅抱石精品、1946年作《竹林七贤》立轴设色纸本，一直到2004年4月香港苏富比春拍会中国书画专场以611万港元再度易手。1983年，莫士撝曾出版有《水松石山房藏二十世纪中国画》，共收录96幅名家作品，包括齐白石、张大千、林风眠、傅抱石等精品。90年代时，他还代理了刘丹、刘国松、何怀硕等中国艺术家作品，可说是中国当代水墨的重要推手。

水松石山房主人莫士撝

莫士撝收藏的清中期仿奇石石雕作品

值得一提的是，1979年起莫士撝潜心投入水墨画创作，这在西方人中极为罕见，据说是受到旅美著名水墨画家及藏家王己千的影响，他在英国及香港两地皆有工作室。他承认：“今日，并不是所有本土的中国艺术家都创造‘中国艺术’，也有少数西方人也这么做，像是我自己，因为我的成长过程及兴趣都聚焦在中国文化上，而非我所生在的西方文化中。”目前他的画作与藏品一样频频在拍卖市场亮相。这是西方难得一见的收藏家兼经纪人兼画家的三栖式人物。他认为：“收藏家由寻觅艺术品，以至收购、研究、分门别类、装箱及保存等多个步骤，与艺术家耗尽心力完成作品，在艺术意义上并无二致。”

“墨者不朽”展览展示的一幅水墨作品“这不是一件石头”

《墨者不朽》展览展示的“冷然善也”

莫士撝出生古董商世家，他的古董收藏以鼻烟壶最知名，也是以鼻烟壶收藏起家的。他的收藏经历堪称传奇，16岁时自从在伦敦波多贝罗路集市上入手生平第一只鼻烟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认为：“鼻烟壶代表了清代艺术精品的极致。”并由此扩展到其他古董文玩。他是西方《中国鼻烟壶》期刊的创始人，目前是国际鼻烟壶协会副主席。

莫士撝鉴赏品味相当不俗，这是缘于他结识了首屈一指的华人古董商暨收藏家戴褔保、仇焱之以及张宗宪，并引为知己。他以为，中国美学的成熟度，在某些关键面上是远在西方之上的。中国几世纪以来，都视艺术为表现文人自觉性的重要载体。“高端艺术是经由其传达出的智慧程度所判定的，这种程度的智慧通常来自那些受过良好教育或是心智明朗的人，所以他们经手的任何事物通常都有成为高端艺术的潜力。……文人精神终将影响全球的高端艺术，而只有艺术史学家会对其发端及定义感兴趣。”故此，他收藏的不少文玩珍品均注重由来出处，尽管这其中充满了很多未知和风险。

莫士撝2010年作《网生》

莫士撝2011年作《夏至之石》

对于奇石的癖好，莫士撝也是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的。因为其收藏了大量古董文玩，眼界顿高，所收奇石大多既老又真，品位不俗，有的曾经在1986年香港大学冯平山博物馆展示过，被编入《文玩萃珍》画册。他的奇石收藏曾经影响了中国当代艺术家刘丹的创作。刘丹是中国当代水墨艺术家中最早表现太湖石的一位画家。他将西方绘画中的素描与中国传统绘画中的粉本相结合加以创造，在有限的二维空间内，将奇石的三维结构纤毫尽现，给人以一种诡谲之气，近观每个细节，又好似可转换成某处山水。1991年夏，刘丹在英国与莫士撝相聚，临别时莫士撝拿出一方玲珑奇崛的“天籁石”见示，刘丹事后回忆：”如堕梦中，惟以相见恨晚为憾。”莫士撝见画家激动的不知所措的样子，问道：“先生欲得一石，用以师之造化？若如此，我欣然割爱。” 第二年刘丹迁居美国后，与此天籁石朝夕相处，遐观手摹，绘法一变，并尽搜天下奇石，成为其绘事变法的开端。以后，莫士撝还成为了他的经纪人。刘丹曾不止一次画过“天籁石”，香港苏富比2015年春拍会“奇—当代文人艺术”，推出的画家约1990年代初期作“天籁石”水墨纸本（40×37cm），成交价达118.75万元。

莫士撝的庭院太湖石

刘丹约1990年代初期“天籁石”水墨纸本

有意思的是，莫士撝的画作也是以古典赏石为主要题材，虽然都是根据实物摹写，但更注重写意，而且大胆设色，在弱化具象形态的塑造中呈现着自然与心灵的合一、本原与境界的合一。虽然其笔墨是中国的，包括印章、题跋也是传统的（其闲章有“石”、 “养石闲人”、“石狂”、“水松石山房”、“竹虚老人”、“山外山樵”等，可以看出他对奇石情有独钟），但其书法却是全用行草体英文。可以说，他是以西方视角演绎着水墨的新东方美学。

“墨者不朽”展览展示的一幅水墨设色作品“祖孙”

莫士撝所藏的古代赏石不下几十方，涉及石种非常多样。2014年4月7日，香港苏富比春拍会推出一场主题为“聚——当代文人艺术”专场，其中成交价最高的封面拍品，便是一方莫士撝所藏的宋至清祁连石（其实就是戈壁石）“桥虹迭翠”（石长12.2cm；画138×40cm）及其画石作品，估价100-150万港元，成交价达364万港元，成为了整个专场的“标王”。买家据说是当代艺术家曾小俊，他是新晋的古代赏石大藏家。可见，物以人贵。

宋至清祁连石“桥虹迭翠”

“水松石山房藏珍玩专场——隽物凝思”图录封底

莫士撝藏石比较集中推出的一次拍卖，是2010年4月香港苏富比春拍会“水松石山房藏珍玩专场——隽物凝思”专场，其中赏石藏品有二十多件，部分拍品曾经到上海来预展，笔者有幸去观摩过。结果成交活跃，其中成交价最高的是清·白太湖石随形赏石以及刘丹画石作品，成交价达302万港元。总体而言，这些上拍的石头都是古雅有徵的老石头，不过藏家（拍卖公司）似乎专业性不够强，有的石种明显搞错了，其中如一方来源日本云草堂藏的清·黑麒麟灰岩（应该是灵璧石）“双恋”赏石，成交价62万港元；一方1978年4月于香港购入的明/清·英石（实为木化石）“嶙峰”赏石，以59.6万港元成交；一方清十八世纪·白石（实为木化石）“悬崖”赏石，以74万港元成交。

清•黑麒麟灰岩“双恋”赏石

清十八世纪•白石“悬崖”赏石

始发于微信公众号：石界

作者：俞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