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空了， 一座城滿了。

一座城空了，

一座城滿了。

炊煙起

遊子歸

空氣裏

呼吸中

似乎已經開始聞到

母親燃起的炊煙

孩子放起的鞭炮

盤子撈起的水餃

過年

就像是任性的孩子

又在外面玩了一年

父母又在隔空喊你回家吃飯

這是所有中國人的知覺記憶

味道熱鬧嘻笑

在這一刻

就像燃起的煙花

在每一個中國人心裏綻放和燃燒

這種年復一年的本能記憶

隨著年關將至

開始蘇醒

開始瀰漫

開始釋放

心好像被分成兩半

一半給了遠方

一半給了故鄉

漸漸地

一座城空了

一座城滿了

空了的是異鄉

滿了的是故鄉

四季輪迴

春生夏長

秋收冬藏

農耕文明留下的烙印

讓所有中國人在這一刻

成為遷徙的候鳥

父親來電說

還是工作重要

母親卻在旁邊不停的嘮叨

什麼都不重要

能回來就好

淚水瞬間迷了雙眼

我強忍著說

我知道我知道

於是

一座城空了

一座城滿了

空的是異鄉

空蕩蕩的街上滿是淒涼

滿的是故鄉

滿悠悠的道上空有印象

這是一年最後的匆忙

都是為了早日踏上歸家的路上

這是一年最後的念想

就是避免淪落異鄉漂泊的淒涼

於是

一座城空了

一座城滿了

空的是慾望

滿的是思鄉

歸家

或許是最好的修養

脫去年初時

穿上的慾望

穿上的倔強

穿上的想像

穿上的希望

重新變回我翩翩少年的模樣

回家

或許才是我一年之中

休養生息最好的滋養

煙花綻放時心易冷

歲暮年尾時最多思

摘掉人前時戴上的虛假偽裝

重新變回我嬉笑撒嬌的模樣

抹掉一年內受的傷

我還是小鳥依人明媚的陽光

或許父母

才是我此生中

唯一可以哭泣時依賴的肩膀

這是一年中

最急促的呼吸

呼出去的是思念

吸進來的是歸鄉

這是一年中

最憂心的徬徨

徬上來的是焦慮

徨下去的是順暢

歲月輪迴里

新舊交替時

從煙花易冷的異鄉

沿着故鄉的方向回到故鄉

味覺泛起絲絲記憶

開始醞釀

嗅覺聞到緲緲炊煙

開始神傷

視覺看到家鄉輪廓

開始情怯

觸覺感受習習微風

開始心爽

空了空了空了

滿了滿了滿了

恍惚間

看到少年時愛過的姑娘

變成了街角便利店的老闆娘

忐忑間

身後的遠方詩樣的異鄉

變成了冷冰冰枯寂的葬夢場

彷彿間

抓住的留住的都是虛妄的

溜走的消失的才是真實的

回到了唯一還溫暖的地方

這里有風有雲

這里有山有水

這里有人有情

這里城小人少早上還有豆花香

這里是我少年時和夢里的天堂

一座城空了

一座城滿了

空的是異鄉

滿的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