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石书，两宋风雅——为您解读《云林石谱》（上）

《云林石谱》

文/【宋】杜绾

徽州婺源石产水中者，皆为砚材，品色颇多。一种石理有星点，谓之龙尾，盖出于龙尾溪。其质坚劲，大抵多发墨，前世多用之。

【译】徽州婺源县的石头产自河水之中。这些石头都是制作砚台的石材，按品色可以分为很多品类。一种为石上有如点点星光般的纹理的，被称为龙尾石。这大概是因为其产在龙尾溪的缘故。龙尾石质地坚韧、刚劲，大都很容易发墨，前人多用此石制作砚台。

以金星为贵，石理微粗，以手擘之，索索有锋铓者尤妙。以深溪为上，或如刷丝罗纹，或如枣心瓜子，或如眉子两两相对。又一种色青而无纹，大抵石质贵清润，发墨为最。

【译】龙尾石中以有金星纹理的为珍贵。其中又以纹理微微粗糙，用手摩挲，隐隐有锋芒微起的尤为好。产自深溪的为上品，有的石上纹理像刷丝罗纹，有的纹理像枣核、瓜子，有的纹理像眉毛两两相对。还有一种颜色为青色而没有纹理的，大概是质地以清亮润泽为珍贵，发墨最好。

又有祁门县文溪所产，色青紫，石理温润，发墨，颇与后历石差等。近时，出处价倍于常。土人各以石材厚大者为贵，理微粗。

【译】又有祁门县文溪所产的石头，颜色为青紫色，纹理温润，容易发墨，与后历石品质不相上下。最近，产地的价格是平时的好几倍。当地人以石材中又厚又大的为价格高，纹理微微有些粗糙。

又徽州歙县，地名小沟，出石，亦清润，可作砚。但石理颇坚，不甚剉墨，其纹亦有刷丝者。土人不知贵也。

【译】还有徽州歙县有地名叫小沟，出产石头，质地也很清亮润泽，可以用来制作砚台。但是此石质地很坚硬，不容易锉墨，纹理也有像刷丝纹的。当地人不知道其贵重。

通远军即古渭州。水中有虫类鱼，鸣或作觅觅之声。土人见者，以梃刃或坚物击之，多化为石。色青黑温润，堪为砺，目之为质石。或长尺余，价直（值）数千。凡兵刃用此磨治者，青光不镦。

【译】通远军就是古代的渭州。河水中有很多像虫一样的鱼，啜水时偶尔会发出觅觅声。当地人见到这种鱼，就用棍棒、刀或尖锐的物体击打，此鱼大多会变成石头。这些石头的颜色为青黑色，质地温和润泽，可以用来做磨刀石，被人们视作是质石。此石有的体量长约一尺多，价格值数千钱。凡是用此石磨治过的兵刃，金属光泽不易褪去。

真州六合县，水中或沙土中出玛瑙石，颇细碎，有绝大而纯白者。五色纹如刷丝，甚温润莹彻。土人择纹采或斑斓点处，就巧碾成物像。

【译】真州六合县的河水中、沙土中出产玛瑙石，体量比较细小、零碎，也有体量较大且颜色是纯白色的。石上彩色纹理像刷丝纹一般，质地很温润、莹白、透彻。当地人选择石上有彩色纹理或者是色彩斑斓的点状纹理处，利用巧色将其雕刻成具体的物象。

兰州黄河水中产石，绝有大者，纹采可喜。间于群石中得真玉璞，外有黄膘，又有如佛像。墨青者，极温润，可试金。顷年，余获一圆青石，大如杮。作镇纸，经宿，连简册辄温润。后以器贮之，凡移时，有水浸润。一日坠地，破而为三四段，中空处有小鱼一枚，才寸许，跳掷顷刻而死。

【译】黄河兰州段河道中出产石头，其中很少有体量较大的，纹理和色彩都令人喜欢。偶尔可以从一堆石头中找到好的石头，石表有黄色的像油脂一样的老皮，又好像佛像一般。墨青色的兰州石，质地极为温和润泽，可以用作试金石。近年，我曾得到一方圆形的青色的黄河石，体量大小如柿子。用来当作镇纸，一晚上过后，挨着石头的简册总是温暖湿润的。后来，我用器皿将此石储存起来，每每移动时，有水附在石表上。一天，此石掉落在地上，破碎成三四块，石头中间的空处有一条小鱼。小鱼只有一寸多长，上下跳跃了一会后就死掉了。

台州黄岩县有山名方山，其山之颠状如斗，因以得名。凡地中所产石，不以巨细，率皆方形。有数色，其质稍粗。

【译】台州黄岩县有座山，名为方山。此山山顶形状像斗一样，故而因此得名。凡是此地所产的石头，不论体量大小，大都是方形的。此石有几种颜色，质地稍微有些粗糙。

荆南府有石如巨碑，仆路隅，色浅绿，不甚坚，名鹦鹉石。击取以铜盘磨，其色可靖笙。

【译】荆南府有一种石头像巨大的石碑，跌倒在路边上，颜色为浅绿色，质地不是很坚硬，名为鹦鹉石。敲打下一块石头用铜盘进行研磨，所发出的声音的音色超过笙的音色。

青州益都县红丝石产土中，其质赤黄，红纹如刷丝，萦绕石面。而稍软，扣之无声。琢为砚，颇发墨。但石质燥渴，须先饮以水，久乃可用。唐林甫彦猷顷作《墨谱》①，以此石为上品器。

【译】青州益都县的红丝石产在泥土之中，颜色为赤黄色，红色纹理像刷丝纹一般，盘旋缠绕在石面上。质地稍微有些软，敲击时没有声音发出。此石雕琢制作成砚台，很容易发墨。但是质地干燥，易渴水，必须先用水浸泡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可以使用。唐询（字彦猷）在其所撰写的《砚录》中认为红丝石是制作砚台的上品石材。

【注1】《墨谱》：应是《砚录》。

信州铅山县石绿，产深穴中。一种融结为山岩势，不甚坚。一种稍坚，于绿文如刷丝极深者，镌砻为器。向明视之，颇光灿闪色。有一种淡绿或细碎者，入水烹研，可装饰。

【译】信州铅山县的石绿产在很深的坑穴之中。一种是融合凝聚成山岩形状，质地不是很坚硬。一种质地稍稍坚硬。选择此石中有绿色的像刷丝一样的极深的纹理的石头，雕凿磨治成器皿。向着明亮处看，光辉灿烂且闪动着色彩。还有一种颜色为淡绿色，且体量细小零碎。此石可以放入水中进行烹煮研磨，以作装饰之用。

泗州竹墩镇玛瑙石出沙土中。其质磊磈，外多沙泥积渍，或如灰粉笼络，须击去粗面，中有本色微青白，稍莹彻，无刷丝纹。工人治为器物，颇不为珍贵。

【译】泗州竹墩镇的玛瑙石产在沙土之中。众石累积在一起，石表多被沙泥渍满，有的像被粉灰笼罩，必须要敲击除去外部的粗糙表面，中间才会显露出玛瑙石的本来的微微发青白色，质地稍微莹白透彻，没有像刷丝一般的纹理。匠人常用此石制作器物，价格并不是很昂贵。

始发于微信公众号： 宝藏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