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画意水石间

记得十年前，沪上石协理事们组织了一次“中国观赏石之乡”浙江新昌之行，我们在当地石协石友的带领下，游览了新昌硅化木国家地质公园。印象深刻的是，那些硅化木形制巨大，有的呈完全出露状，有的呈半掩埋状，更多的还是静静地平卧在土层里，大多原地保存良好，其中有号称世界“硅化木之王”的直径达3.5米的硅化木（根爪展开达4.1米）。这些山产石，除了科普、观赏价值之外，其实收藏价值并不大。

浙江新昌硅化木地质公园“硅化木之王”

新昌硅化木被定名为“新昌南洋杉型木”，生存年代是白垩纪，距今1.35亿年。其中真正具有收藏意义的，莫过于水冲硅化木，其实大部分也是由山产石滚落江河中，经过千万年的冲刷洗礼而成，一般个头不大，造型圆融，质地细腻，皮壳完好，包浆滋润。有的水冲硅化木，还保存有完好的年轮纹、树皮、结疤、蛀孔等细节。这类水冲硅化木，有的水洗度并不上佳，但极易起包浆，而且抚玩时间越久质色越是透亮。相比起山产石（树化玉也属于山产石，但需要打磨抛光）和风砺石，更堪玩味，既不易损伤，又保持原味。

新昌水冲硅化木“澄江如画”

这方新昌水冲硅化木“澄江如画”（高40cm，宽28cm，厚15cm），体量适宜，质地朗润，底部的树根、茎隐约可见；形体圆融，如同一颗巨大的舍利子；色彩多变，黄、黑、红、紫，间色丰富；纹理缜密，下部如同澄江奔淌，又如云海涌流，动态十足；上部好似山峰绰约，层次分明，夕阳余晖，宛如仙境。一般来说，木化石以造型取胜，很难出画面，尤其是具有意境的画面。而且，这方石头的上下画面肌理（木纹）走向并不一致，上部呈纵向，下部呈横向。这也是这方水冲硅化木的可贵之处。

新昌水冲硅化木“澄江如画”局部

忽然想起来，新昌也有如此风景。新昌硅化木国家地质公园的穿岩风景区中，最具代表性的景点是穿岩十九峰，香炉峰、缆船峰、文殊峰、普贤峰等十九座山峰一字排开，像是屏风，耸立在澄潭江的上游镜岭江上，山水相映，极具气势。这方石头的纹理画意，与此十分神似。有意思的是，流经穿岩十九峰这段澄潭江上游的镜岭江，正是新昌水冲硅化木的主要产出地。也许，此石就是出产于此。此石之画面，与这里的风景相契合，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

浙江新昌穿岩十九峰景观（吕跃兵摄）

硅化木，是远古树木因地质作用而被迅速埋入地下，由于处于封闭环境而与空气隔绝，木质不易腐烂，在漫长的地质年代木质中的碳被二氧化硅交代，只保留了木质的纤维结构和树干的外形。一般来说，原始树木成为硅化木的概率极小，大概不到万分之一，至今世界各地的主要硅化木聚集地不过数十处而已，而其中能够达到观赏、收藏价值的，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水冲硅化木，国外似乎只有印尼、缅甸才有发现，国内如贵州安顺、江苏六合、东北松花江、江西上饶、湖北宜昌等地均有发现，但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尤其是体量，只有贵州安顺和浙江新昌、金华地区所出最具收藏价值。相比之下，浙江地区硅化木开发时间更悠久，唐代诗人如陆龟蒙等就有描述，南宋杜绾《云林石谱》还有浙江永康松化石的介绍：“至小如拳者，亦堪置几案间。”目前，新昌还有南宋丞相王爚相府遗存的硅化木。

硅化木前身为木，后身为石乃至玉，身世不凡，年代可考，令人生发思古之幽情。硅化木又被誉为“植物舍利”，西方人认为其具有永恒、长寿、永生的能量特性。它虽然属于化石范畴，但自古以来，人们似乎都更愿意把它视作为岩石来欣赏和收藏。可以说，硅化木是观赏石大家族中的另类。

此石此景，令人油然而生诗情诗意。想起了南朝诗人谢朓的名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晚登三山还望京邑》），又想起了金代诗人元好问之佳句：“世事风尘外，诗情水石间”（《同周帅梦卿、崔振之游七岩》）。也许，这两者的“串烧”，就是这方新昌水冲硅化木画意的最好品题：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世事风尘外，诗情水石间。

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汇石融通

作者：俞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