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玄龙徐盼苹,拍卖场金字招牌“翦淞阁”创造者

黄玄龙,1964年生于台湾,字云客,号元庵,祖籍福建泉州。夫人徐盼苹来自台湾的古玩世家,其父徐政夫曾是台湾地区最大的文物商店“寒舍”的总经理,也是现任观想艺术有限公司的董事长。黄徐两人婚后共同创立了“翦淞阁”,以质量精良的文房雅玩收藏著称,并善于以藏养藏,出版了文房专书《金石癖:文房搨本集》等,推介文人文化不遗余力。
黄玄龙徐盼苹,拍卖场金字招牌“翦淞阁”创造者
黄玄龙
01
情迷文玩,好学好客有福报
黄玄龙说,收藏于他而言,虽不是家族传统,也算是自幼耳濡目染。
黄玄龙从小学习绘画,那时他的美术老师是一位热爱收藏的老先生,每个星期黄玄龙都要随老师下乡写生并寻觅艺术品。写生之余,每逢假日,黄玄龙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台北故宫博物院,常常流连其中,乐而忘返,连器物摆放的位置都熟记于心。
8岁时,黄玄龙把过年的压岁钱存下来,“偷偷摸摸”地去买了一把荆溪紫砂壶,这也是黄玄龙人生的第一件收藏品。“偷偷摸摸”是因为那时候两岸还不能往来,卖紫砂壶的店都是偷偷在卖,如果被发现,是要坐牢的,所以称为“鬼货”。这把紫砂壶壶底锓铭着“元庵”二字,所以黄玄龙就从此以“元庵”自号。
黄玄龙徐盼苹,拍卖场金字招牌“翦淞阁”创造者
明末清初杨玉璇制 白寿山慧可断臂像 成交价1064万元 中国嘉德2010年春拍翦淞阁专场
1988年,黄玄龙已成为一位从内地向台湾“进口”紫砂壶的生意人,经常和朋友结伴来内地旅游,而老上海的风情更能触动他心底的那抹古旧情怀。当朋友们陆续返回台湾,流连于古玩旧货店铺的黄玄龙,一头扎进了上海的古玩市场。
他把家安在上海最著名的古玩市场——东台路,一住就是20年。好客的黄玄龙常常陪着来自台湾、北京、上海等地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在这里品茶、喝酒,并由此得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地下台办”。
黄玄龙徐盼苹,拍卖场金字招牌“翦淞阁”创造者
翦淞阁藏 明《落霞岫》红丝石 20×36×20 cm 重10.2 kg
“那时候,我经常向上海博物馆的一位专门做拓片的老先生请教问题,老先生看我对文房器物非常感兴趣,就建议我向当时已经80岁的龚安英学习。”黄玄龙说,“龚安英是龚心钊最小的女儿,最受龚心钊的宠爱,经常能随龚心钊去看古玩和会朋友。”
当时,黄玄龙还是20多岁的小伙子,他经常会下午带着蛋糕去陪龚安英喝下午茶,无形中建立了很深厚的友谊。20年来,两人一直保持非常好的关系。“龚心钊的后人对我影响最大,甚至可以说给我开启了另外一个崭新的天地,让我知道收藏不仅是拿来玩的一件器物而已,而是背后有很多含义存在。”黄玄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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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玄龙徐盼苹家居陈设
几十年的收藏生涯,让黄玄龙结识了国内外许多知名收藏家、艺术家,除了龚安英女士,还有紫砂大师顾景舟,国内收藏大家王世襄先生等等。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些藏家的文房珍贵之物,许多都几经辗转、因缘际会,最终汇集到了他的手上,且先后被其推向拍场。为了使这些藏品显示其弥足珍贵的价值,他对每一件藏品都花很多精力写出详尽的考据,道出其文化传承的来龙去脉。
当明清官窑价格炒得满天飞的时候,他坚持着对文房类古物的收藏研究,希望在生活中实践明代文人的简约生活。黄玄龙自己的家中随处可见珍贵文玩,他说心爱的东西就是要拿出来摆、拿出来用的,如果锁起来,它们也就只是文物而已。他的藏品类型包括古代匾额、明代家具、文房用品,其中最为重要的当属文房用品囊括了竹雕、犀角、砚台、供石、漆器、铜器、紫檀、黄花梨等众多文房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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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玄龙徐盼苹家居陈设

今天的东台路,已经随着历史变迁逐渐消失在时间中,他们曾经的住宅也已经出售,于是,黄玄龙把他的明式生活又延续到了台北的家中。在人们的印象中,明式生活似乎很难与今天的现实生活结合在一起,调性似乎总是不合拍。但在黄玄龙和徐盼苹的布置下,明代文人椅与意大利Cassina驼黄色沙发椅放在一起,明式边桌与极简地灯互为呼应……原是一中一西、一古一今的东西,却在他家里自然相生,没有一处抢眼,却处处叫人惊叹。

 

02
顺水好乘舟,耐可直上天
顾景舟石瓢壶,从20多万元到1232万元
1948年,顾景舟制作了5把石瓢壶,自留一把,将另外4把分别赠与了戴相明、江寒汀、唐云、吴湖帆四位友人。
1992年,因缘际会,黄玄龙得到了当年相赠吴湖帆的那把石瓢壶,激动的黄玄龙立即携壶拜访了当时已77岁高龄的顾景舟先生。顾先生很感动,于是讲起了这把壶的来历故事,黄玄龙方知这壶原是一式五把。黄玄龙以为经历了数十年,其他的壶怕是无处寻觅、无缘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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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景舟制吴湖帆书画寒汀石瓢壶 成交价1495万元  2013年保利春拍翦淞阁专场
谁知在2003年前后,在北京的一次小型拍卖会上,其中的一把壶竟然又面世了。“听了这个消息,我当时头皮都发麻了,怎么可能?”黄玄龙抱着难以置信又满怀期待的心情,第一时间从上海飞到了北京。由于曾经亲眼见识并细细研究过这几把壶,对于顾景舟这一造型石瓢的种种特征了然于心,黄玄龙成竹在胸地确定“这是当年顾景舟赠与戴相明的真品”,当即以二十多万元拍下,如获至宝。
2009年,唐云先生过世之后,家人把其收藏的那把石瓢壶拿出来在上海工美拍卖,创出了当时被视为天价的300万元。“唐云先生收藏的那把壶拍卖时,我也去竞拍了,当时的预估价是80万元,我的心理价位是200万元来买。之前顾景舟的紫砂壶还没有一件超过100万元。” 黄玄龙说,结果在那场拍卖上,还没有轮到他举牌,价格就已经超过200万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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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淞阁旧藏 顾景舟制相明石瓢壶
2010年,中国嘉德举办翦淞阁“陶冶性灵——文房清供”专场。在此次拍卖前,黄玄龙对他所收藏的戴相明藏顾景舟石瓢壶的心理估价在300万元左右,但最后却拍出了1232万元,创造了紫砂器高价纪录。“就差眼镜没有破掉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从2003年前后的20多万元,到2009年的300万元,再到2010年的1232万元,顾景舟制石瓢壶的身价飙升速度令人难以置信。而黄玄龙则认为,这恰恰反映了文房艺术越来越受到藏家的关注。
杨玉璇制田黄冻达摩面壁像
2010年专场的另一件拍品,明末清初田黄冻达摩面壁像,出自供职于康熙造办处的福建籍著名石雕宗匠杨玉璇之手,曾是冒襄水绘园旧藏,后递藏于瞻麓斋龚心钊,再流传至黄玄龙手中。“龚心钊过世前,只叮嘱女儿有两件藏品是一定要好好保存的,田黄冻达摩面壁像就是其中之一。”黄玄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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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淞阁旧藏 田黄冻达摩面壁像
“这尊达摩像不仅经过了杨玉璇大师的雕琢,而且材料也非常难得。一般的田黄石已经了不得了,自古就有“一两田黄十两金”之说,而100块田黄石中也不见得能有一块田黄冻石,田黄冻石是田黄石中品质最高的。”黄玄龙说。
在“文房清供”专场中,这尊杨玉璇制田黄冻达摩面壁像最终以1568万元落槌,成为该场魁首。
王世襄藏“鱼龙海兽紫檀笔筒”
“鱼龙海兽紫檀笔筒”,紫檀色重黝黑,高浮雕刻画龙、狮、马、虎、象、犀、鱼、螺出入于汹涌的波涛中,曾著录于《中国美术全集·竹木牙角器》。
这件笔筒原属于我国著名的收藏家王世襄先生,是国家一级文物,“文革”时期曾经被抄走。“文革”结束后,国家落实政策,向王世襄先生发还被抄物品,可惜唯独缺少了这只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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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淞阁旧藏 鱼龙海兽紫檀笔筒
1983年,故宫博物院邀请王老去五所库房鉴定竹雕并为其定级。刚走进门,王老就看到一个屉板上放着他阔别已久的紫檀笔筒,惊喜之下,马上打报告给国家文物局。后经多方查证,这只笔筒确实是抄自王世襄先生家的东西,几个月后,终于从文物局再一次回到王世襄家中。
后来,因一块吴昌硕题字、清代刻竹名家金西崖先生亲刻的“锲不舍斋”匾额而与王老结成忘年交的黄玄龙,某次到王世襄家中拜访,一眼相中了这只笔筒。直到2003年,嘉德举办“俪松居长物—王世襄、袁荃猷珍藏中国艺术品”专场,黄玄龙以209万元的高价拍下了这只笔筒,终于得偿夙愿。
2012 年嘉德拍卖“翦淞阁文房宝玩”专场,该笔筒以5520万元的天价再度刷新木制笔筒的最高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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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秉绶题翦淞阁
03
拍卖场的金字招牌“翦淞阁”
“翦淞阁”是黄玄龙在多年前收藏的一个匾额,为清代著名书法家伊秉绶所题。一方面,黄玄龙和伊秉绶都是福建人;另一方面,此匾额曾为上海小万柳堂的旧物,所以在得到这块匾后,黄玄龙喜出望外,便立刻以此号替换了以前的堂号。
“翦淞阁”的名声大噪首先得益于中国嘉德2006年春拍中的一场“翦淞阁精选文房名品”专拍,本场拍卖共呈现116件黄玄龙收藏的文房精品,总成交额达3590余万元,成交率84.48%,这是国内举行的第一场文房专拍,意义十分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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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淞阁旧藏 乾隆御题诗如意
其中,清乾隆御制紫檀镶汉玉错金银御题诗如意是由乾隆皇帝自己设计,由造办处制作的世上仅此一件的精品,拍得了本场最高价429万元。另有许多古代民间工艺大师制作和文人使用过的文房用品,如明代方柱石制春风得意图犀角杯,顾珏制竹林七贤图香筒,均是当年名噪一时的重器。
自此专场后,“翦淞阁”便引领文房市场一路走高,之后每次的专拍几乎都是拍场的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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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紫云砚 成交价586.5万元 2012年嘉德春拍翦淞阁专场
举凡翦淞阁专场的成交率都极为可观,到现在已经举办了“翦淞阁”文房系列7场专拍,其中有4场均为“白手套”专场,可以说,“翦淞阁”已经成为文房拍卖的金字招牌。
“翦淞阁”专拍为什么每次都能获得成功?究其原因,无外乎“认真”二字。从选件,到拍照,再到布展,可谓精耕细作。每一场专拍,他们都花很长的时间在选件上,在文化主题明确、种类丰富性、品项精致度等等因素间反复琢磨。执行拍卖专场的初衷,其实也是藉由每次专场作品的全面性,加上他们专业的研究考据及为每件作品量身订制的呈现效果,希望让更多人认识了解进而喜爱文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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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例来说,2010年嘉德“文房清供”专场,他们团队制作的《玩古玩》图册,版型设计、文字撰写等皆严格要求,并邀请日本摄影师铃木心专程来台进行器物摄影,并附保护纸匣,全书色彩逼真,恍如原物重现。“我们真心想传达“收藏”这个动作所意涵的文化底藴,并以前辈收藏家龚心钊为例,老先生对于自己收藏的文物藏品,不仅件件用功研究加以考证,为了珍藏、保护心爱的文物,更细心地为它们装潢、包装,许多细微而用心的讲究,都非常让人感动。这种对于文物的尊重、珍惜与珍藏的态度,一直深深地影响我们对收藏的看法,希望和大家分享,从而有了这个主题。”黄玄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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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淞阁旧藏 方柱石制犀角杯
翦淞阁期盼能为每一件经手的文物及每一位藏家负责,而市场和藏家的回馈目前也都还是正向的,比如三件2006年嘉德首拍的拍品再度上拍:
2006年嘉德首拍的封面作品,清乾隆御题诗紫檀如意,藏家以429万人民币购得,2012年保利拍卖以1380万人民币拍出。
同场封底的作品,晚明方柱石制犀角杯,藏家以341万人民币购得,2012年东正拍卖以1900万人民币的高价拍出。
还有一件清乾隆杨季初制紫砂泥绘笔筒,藏家以85万8千人民币购得,2012年香港保利拍卖以575万港币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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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淞阁旧藏 杨季初制紫砂泥绘笔筒
04
“融古”、“法古”和“尊古”
对于收藏,黄玄龙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在他看来,文房艺术更能继承中国的传统文化。黄玄龙一直都非常强调“温习文人的精神”,他常常说,“我们要复兴文人之美”。
中国拥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藴,文玩又是与文化概念紧密结合的收藏项目,相较于其他的文化,这部分是中国艺术独有的。回头看大家所关注的晚明时期,对文物的重视与痴情,更是如此而更有甚之。
晚明,衍生出来的文房清玩种类已经非常多,无法一一细数。例如,晚明文士屠隆所开列出来的文房用具竟然就有45种,因此,黄玄龙建议对文房收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从以下的阅读开始:从宋代苏易简的《文房四谱》起,米芾《砚史》、南宋赵希鹄《洞天清禄集》,明初曹格《格古要论》,一直到晚明屠隆《考盘余事》、文震亨《长物志》等。可以由此掌握文房清玩发展的历史脉络,复以实物入手,逐渐深入探索,持之久之,必有所获。
“收藏需要我们利用所学来实现进阶。”黄玄龙说,“一开始你要想办法争取一片羽毛,然后用这片羽毛去换一只鸡爪,然后再用鸡爪换一只鸡翅膀,然后再拿鸡翅膀换一只鸡腿,最后拿鸡腿换一只鸡。就这样一点点进阶,越做越好。”
黄玄龙徐盼苹,拍卖场金字招牌“翦淞阁”创造者
陈鸣远制素带壶 成交价3162.5万元 北京保利2015年翦淞阁专场头魁
黄玄龙的收藏中,不乏精品名作,这多少与他三大原则有关,即“融古”、“法古”和“尊古”,“向古人学习其实强调的是收藏古玩要有据可考”,这是自宋代以来收藏古玩所遵循的普遍原则。明末大艺术家董其昌曾在其所著《古董十三说》中明确提出这一观点。有旧藏、有学术界认同的标准、流传有序、有据可考,对收藏而言是重中之重。
谈及收藏中的经验与心得,黄玄龙则特别强调“尺”的重要作用,“标准器”就是一把“度量尺”。掌握了标准尺,进而深入研究,可以减少在鉴赏、收藏时出现的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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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鸣远制传香壶 成交价3450万元 保利华谊2016年翦淞阁专场魁首
“现今收藏市场良莠不齐,这会误导很多艺术品爱好者。本来对中国文物抱有很高的热情,被骗了一两次之后,热情就冷却了,这是很令人遗憾的。我本人也曾经在收藏过程中受到过伤害。”黄玄龙希望尽己所能改变这一现状,因而要求自己以标准尺为依据,对收藏品选件把关严格,让藏家们在竞拍时不用担心真伪问题。“这样我的同好会更多,中国的文物收藏也会更加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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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蜻蜓万代竹盒 成交价471.5万元 2012年中国嘉德春拍翦淞阁专场
随着经济的调整,整个台湾地区收藏界也进入了调整期,“我们有时间来沉淀和思考:到底什么才是收藏的最终意义?它不能只是一种投资。欣赏很重要,但光欣赏又不够,它最好是能跟你的生活结合在一起。比如茶壶,有很好的朋友来了,就拿把好壶喝点茶,这是一种境界。比如古琴,平常这个唐代的琴可能10年都挂着,可是知音来了,我就要取下来抚一曲,这就是好东西的共享。台湾地区的收藏现在都在往这个方向转,收藏变为是跟生活相关的,是古物今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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