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赏石与艺术的那些儿事

艺术为何物?从三百年前的美学创始人德国的鲍姆加登,到其后的“美学之父”德国人康德,及至黑格尔、马克思、海德格尔等等哲学、美学大家都在深入关于艺术、审美、美学价值的理论探讨。这些时代精英所建立起来的艺术理论迅速被“野兽派”、“表现派”、“印象派”、“抽象派”、“达达派”、“超现实主义”等等艺术实践撞击的支离破碎。
何为艺术?何为美?其实这个问题从古希腊哲学家开始,已困扰了二千多年。各种流派众说纷纭,这些美学思想让我们无所适从,但它们都又从不同的角度来诠释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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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家马赛尔.裘乡在1917年把一个尿斗颠倒,题名为《泉》,这是什么艺术?他亲手制作了吗?他表达情感了吗?他又表达了什么情感呢?我们再以中国书法为例:我国这么多人从事书法创作,是不是所有的书法都艺术品?什么样的书法才算是艺术品?再如,一个著名书法家他的所有书法作品是否都是艺术品?他从启蒙写字的作品是不是艺术品?假如不是,那么他从开始练习书法到何时才算达到书法艺术品层次?所以,无论在实践上,还是在理论上,何为艺术都是一个聚讼纷纭之地。
传统的美学理论也已陷入了深刻的困境。人类今天的艺术实践也从各个方面挑战着传统的审美价值,反叛着传统的艺术法度,令人困惑迷惘。与此相应,艺术何物?始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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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且不说何为赏石艺术,何等层次的赏石算是艺术,可以说参与赏石实践的这个伟大群体,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对赏石艺术进行了言说,对赏石艺术作了种种新的诠释,在他们拿出他们满意的藏品时,就同时给出了他关于艺术的新解释,今天许多赏石方面的作品本身即具有发表艺术理论、批判传统美学的意义。赏石实践的艺术活动及实践理论屡屡被某些了解皮毛的好事者们套用一星半点的所谓西方艺术理论硬性的衡量,当它的皮毛理论和浅显的认知不足以盛放这盛大的实践时,它所含有的艺术性及艺术理论便被无情的放逐了。
观赏石属自然界之常物,艺术哲学常识告诉我们自然界之“美”源自自然界在某种态度下的被判断,而这种态度却正是“艺术的”态度。唯有在艺术态度之下,外部自然事物才可能与“美”这样一个价值词相联或不相联。用这种态度、这种感觉去观照自然,乃是人类心灵对自然事物生气的灌注,由此才产生所谓“自然美”,赏石艺术实践实际上是人类心灵的艺术感在自然界中的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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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当然,当今的赏石艺术活动包括两大类型。
第一类是群众性的赏石活动,满足大众趣味和大众情绪。此类赏石活动以“奇”为要!满足于趣味性、奇特性,我们定义它为“趣味赏石”。它的最大贡献是由此而为社会所接受,并能迅速得到如此多的大众欢迎,具有普及推广的意义。但还未涉及这一类赏石艺术活动的更深刻的根源。这种类型的赏石实践,最易被了解皮毛艺术理论的艺术家们迅速的、言简意赅的进行他们“赏石非艺术的”理论驳斥,完成了他们“赏石非艺术品”的果断判断。
王朝闻先生《石道因缘》的伟大贡献—- 在全国范围内迅速的迎合了或者普及推广了大众趣味赏石。由于他老人家秉承的是马列主义哲学思想,应用的是西方美术的结构分析法,满足于且仅止于趣味层面的把玩、观赏,整部作品最多只是在“法”和“艺”的层面进行述说,纵观整部作品没有提及传统赏石,也没在艺术哲学层面的进行探讨,丝毫不懂传统赏石是“形而上”的、阐发的是在“道”的层面上的“天人合一”的宇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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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自己的感知层面应用现代美学的皮毛很浅显的进行趣味方面的表述,并基于他本人理解的趣味性、奇特性作出了观赏石”非艺术品”的判断。其实全盘否定观赏石是艺术品的是我们赏石界,且大多都是基于王朝闻的观点。对我而言,不读《石道因缘》一辈子后悔,读了《石道因缘》后悔一辈子!
第二种类的赏石艺术活动,发生在少数孤独的赏石家那里。这类人拥有宽广的艺术视野、深厚的人文素养、及丰富的人文积淀,他们用他们独到的眼光选择着暗合他们心灵的石头(天然没有化为泥土的石头本身就是跨越时空顽强的象征,是表达时空艺术最佳的尤物),然后进行架座设计、命名、赋诗、赏析等一系列的人化过程,追求的是在“道”的层面上的阐发,石成了天地宇宙的代言,心象物志的表达,人石互融,物我两忘,体现的是中国式的艺术哲学观。往往有些作品是无法用任何以往的艺术法度来衡量、来评判,甚至于难诉说。它们使传统的艺术批评处于失语状态。它们不屑于去迎合大众。它们在此意义上是骄傲的,孤芳自赏的。这类活动具有自我立法的性质。甚至于这类赏石作品所能引起的感动和启发也是属于少数人的。我们认为这类赏石实践属于“艺术赏石”,这类的赏石作品有的可以成为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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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审美常识告诉我们审美包含两个方面:一是作品的创造;二是作品的接受。民族的审美经验史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它滋养着艺术的创造和艺术接受。艺术家不是超越历史的神。艺术家受制于历史命运的民族体验,历史命运的民族体验就是这个民族的审美经验,缺乏审美经验史的民族,其文化精神是不丰富的。比艺术家更伟大、更了不起的那就是艺术家所属民族的审美经验史。一个历经沧桑的民族是滋养大师、哲人的摇篮!纵观世界,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都是生长在一个历史丰厚伟大民族。由此可见,我国传统赏石文化是成长在中华民族悠久历史的沃土之中,它的审美创造也根植在中华民族沃土之中,它的审美语境必然要吸纳着民族的语境,它的审美接受也必然同民族的文化基因相契合,没有这个民族深厚文化滋养是难以读懂它内在民族文化语言,因此,冒然套用西方的语境,粗浅的论断赏石的艺术性是可笑的。对西方而言石头就是石头,是自然界无生命的物质,他们不会视石如诗,更不会诗意的看待石头,在此,我以为传统赏石艺术走向世界也是事半功倍的,充其量算是文化输出或文化传播,很难达到在同一理解层面的文化共鸣。丁文父先生在上海“嘉佩乐雅集”关于“赏石向前看”完全背离了民族的审美经验史是民族审美创造的源泉这一常识,实在不敢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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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之于艺术创作还有艺术作品的接受,作品的接受者总是在一定生活经验的基础上接受作品,接受者所处的历史积淀、文化氛围、文化背景、人文素养使他对艺术作品接受、理解、欣赏有基础性的影响。赏石亦然,你的赏石作品你不可能让所有文化背景的人接受,它散发的艺术性每个文化背景人接受的程度也是有所区别的。一个成熟的赏石人,无需会面、无需交流,只要看你的藏石作品,即可看出你的艺术追求,你的艺术水准,你赏石之外的艺术修为。
【四】
赏石实践对赏石审美不可或缺。人的社会实践是包含各类经验的交织,如认知经验、生产经验、劳动经验等等,当然,审美有审美经验,观赏石的审美有观赏石审美经验,这里包含着赏石语言词汇—-造型、色彩、纹理、质地以及该类石种的稀有性、奇特性以及地理成因、形成难度。这些赏石“语言”词汇的掌握取决于你对该类石种大量实践,长年日积月累的该石种形、质、色、纹等各要素存储,让你拥有了一双与石互赏的慧眼,在你观照一方赏石时,就会把你对赏石审美经验的认知判断、美好想像立刻投射其中。当一个景观山型石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可能体验到我们心灵梦想的海市蜃楼、蓬莱仙境、幅员辽阔的千里江山图、巍峨雄壮的巍巍昆仑、青城天下幽的论道圣地等等。通过赏石审美经验它把现实世界从我们的感性心灵隔离出去,从而创造一个幻觉的感性世界。对于理想世界的体验,就是最自由的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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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有些抽象的观赏石作品想象空间大,可以诱发你创造性的想象力,难以有明确的主题,但也并非可以胡乱联想,而是由赏石造型本身的构造所唤起的联想,因此是在一定范围内的活动,这个范围也就是这件赏石作品拥有的“意境”,意境越深散发的想象空间越大,但不能脱离作品实际的“域场”,“撒狗血”式的胡乱想象、胡乱联系。
每个人的阅历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可以感悟出“一千个哈姆雷特”,问题的关键是这“一千个哈姆雷特”都是在其艺术构架下演绎的产物,所以这“一千个哈姆雷特”是在共同的支撑点下进行“演绎”。就象听到《葬礼进行曲》时,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到悲伤,只是每个人的情感经历不同所产生的悲伤程度不同,无论你什么文化背景你万万不可能听出了喜悦的成份,假如一个人从《葬礼进行曲》中听出了喜悦和欢乐,除了证明他对起码的音乐一无所知外,不能再说明什么了。真正的艺术具有稳定的常数,又有不断创造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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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至此,什么是赏石?什么是赏石艺术?受制于笔者学识,也是无可奉告的。为了遮羞,举个例子:一个哲学家最令他苦不堪言的问题:“什么是哲学”—有可能他已把半生的精力奉献于此,其实这个问题在他有可能向别人解释以前,已经无数次地拷问了自己。然而,这个问题恰恰是他为之奋斗的动力,在探索之中,他还可能赢得学术成果,获得人生智慧。虽然我们面临的尴尬同从事哲学的哲学家们一样,不能权威的完整的说好什么是赏石、什么是赏石艺术,但这丝毫不妨碍我们热爱赏石,并通过赏石艺术表达思想、抒发情感。
我还可以自豪的告诉你:假如你当下从事赏石活动,还有可能创造历史!以书画为例,现在安徽的一流画家放到全国层面看,有可能就是二流画家;现在全国一流画家再过20年,就可能是二流画家,再过50年可能三流或者默默无闻了。而赏石不同,因为古代受制于交通、开采条件、信息等生产力的影响,不可能呈现出今天这样多的美石,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好的现代手段服务于赏石活动,所以今天一流的观赏石在历史上是没法超越的,它是有可能创造历史的!随着时间发展,面临着资源枯竭的制约,现在有好多优秀石种已面临枯竭,所以,当下从事赏石活动有可能成为经典、创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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