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味赏石】文甡：为了忘却的记忆

中学时代的老同学打来电话说：“今年是咱们上山下乡50周年，怎么沒动静?忘了吧。”50年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中只有一个，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涩岁月，就是从那遥远的山村中开始的。

1969年的4月13日，我和我的同学们从天津出发，乘车来到内蒙古的一处穷乡僻壤，随即被分配在附近的各个村落中。我们共同的名子叫“知识青年”，政治待遇与贫下中农相等，经济上与农民同工同酬。

我的一组同学，被分配在一个称为“羊沟”的村落里。当地农民每天早上5点多钟下地干活，每天晚上8点多钟收工。早上在家喝一碗小米粥加土豆，中午在田间地头啃口玉米面干粮，晚上收工回家仍是一碗小米粥加土豆。

出工一天的男性壮劳力记10个分，通常年份价值8分钱，女性劳力记8个工分，通常价值6.4分钱。以男性壮劳力为基准，一天工分价值8分钱，一个月满工满勤以30天计，工分总价值为2.4元。当地的冬天非常寒冷，长达6个月沒有活计可干，所以一年的工分总价值大约为14.4元。但是，这价值14.4元的工分值不是用来提取现金的，它是每个农民赖以活命的口粮钱。

那个年代，城乡人民吃粮都有定量，由于生产力低下，当地每人每年只能分得200斤皮粮。这200斤皮粮，价值大约在20元左右，农民一年的工分价值无法抵扣口粮钱，这其中的缺口只有自己想办法，因为村集体沒有任何财产，村里的队长也住着破烂的土坯房、喝着小米粥。

这回知道知青们“同工同酬”的生活状态了吧。其实他们的生活尚不能与村民们相提并论，他们沒有村民们世代生存的经验沒有家庭的相互关照。当地憨厚朴实的村民以他们微薄的能力，象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关心照顾着这些知青，使他们得以生存下来。

我自己就经常在晚饭时，坐在老队长家的炕头上，望着队长和他婆姨黝黑又刻满皱纹的脸，喝着热呼呼的小米粥，队长的婆姨还会给我的粥碗里添上两小勺稀罕的炒面。这炒面他们轻易舍不得吃，这炒面是怜爱是人心、甚至是生命，因为他们都严重缺乏营养，以至寿命普遍不长。这刻骨铭心的情景每每念及，都会于心底唤起阵阵酸楚、一声叹息。

我们这些当年的知识青年，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攫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那就是艰难玉成；同时也体会到人间最真挚的情感那即是面对生命取舍的纯朴与善良。

50年前已然如烟的岁月，随着時光的流逝，如今却愈加清晰起来。我的父老乡亲，我的知青朋友，你们还……，还好吗?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汇石融通）：【津味赏石】文甡：为了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