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 莹：白石画石别有功

齐白石在作画中

７月中旬，北京同时有两个现代国画大师齐白石画展揭幕。一个是故宫博物院与北京画院合作举办的“清平福来——齐白石艺术特展”，在故宫午门展厅和西雁翅楼展厅展出，共展出200余件齐白石艺术精品；一个是由故宫博物院、中国美术馆、北京画院等主办的“胸中山水奇天下——齐白石笔下的山水意境之二”，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举办，共展出齐白石山水画作逾160件套。双展并至，也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场景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内景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外景

北京画院齐白石画展场景

齐白石堪称是全能型的艺术大师，诗书画印无一不晓，无一不精。他曾自诩：“我的诗第一，印第二，字第三，画第四。”传世作品则以绘画居多。画家的成功，一方面是勤奋，所谓“一日不画画就心慌，一天不刻印就手痒。”据齐白石之子齐良迟介绍：“老人很勤奋，几十年不曾间断，画过多少画很难统计，在他身体最好的时候，也是他创作的最高峰，每天画六到八张。”；另一方面，也是来源于生活。如北京画院展中，展出了画家中年在各地的写生稿，其中，有一幅1904年在江西画的纸本墨笔“鱼鹰”，描摹了六只鱼鹰蹲立在江渚矶头的剪影，让我印象深刻。因为，画家后来在一些山水画中，多次运用到此幅写生稿。如此展中齐白石作于1932年的山水画代表作《四季山水十二条屏》（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藏），其中“斜阳水渚”就有类似的场景。这已是相隔近三十年了。

齐白石1904年在江西写生稿“鱼鹰”

齐白石1932年所作山水画代表作《四季山水十二条屏》展览现场

齐白石绘画以花鸟，人物见长，少见山水，山水画据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也是画家创作最“惜墨如金”的，存世的以二三十年代所创作的最多。此次故宫展的同时，正好有“铁笔生花——故宫博物院藏吴昌硕书画篆刻特展”在文华殿书画馆举行，其中有一件1920年“吴昌硕手书白石润格”，其中写到：“整张四尺十二元，五尺十八元…；屏条视整张减半；山水加倍，工致者另议。……”可见，齐白石对于山水画之看重。

1920年“吴昌硕手书白石润格”

齐白石的山水画，确实是别开生面，多作平远山水，有的是仿米家云山，山峰的造型被简单化，充满朴拙之感，笔力凝重沉郁，着色鲜艳单纯，意象奇特别致，风格浑厚清新，强调“胸中山水奇天下，删去临摹手一双”。当时在清初“四王”缜密秀润的摹古山水画流行的民国画坛，齐白石的山水画不受待见，不过却受到了日本藏家的青睐。早在1922年，齐白石在一首题画诗中写到：“咫尺天涯几笔涂，一挥便了忘工粗。荒山冷雨何人买，寄与东京士大夫。”今年北京保利春拍会，有一组齐白石“山水册页（十开）”，原来为日本驻华外交官须磨弥吉郎的旧藏，作于1922年，成交价达5635万元。这组拍品，曾经上拍于中国嘉德香港2012秋拍会，成交价为4600万港元，短短五年多时间，增值了近50％。其中有一开册页，近景描绘了河流中的一方高大的柱石，远景是对岸的房舍，画家并题诗：“一石水波急，万家沙岸秋。愿君心化石，砥柱大江流。”这也是画家为数不多的咏石诗作。

北京保利春拍会齐白石“山水册页（十开）”

北京保利春拍会齐白石“山水册页（十开）”之六开

齐白石“山水册页（十开）”之一开

曾经看到过齐白石多幅米芾拜石图，大多落款“拜石”，人物形象取其反面，所拜之石一带而过，完全不同流俗，甚至有一幅“拜石图”连人物也省略了，只有官帽、朝笏和石头三件东西，也是简之又简，颇见新意。画家对于米芾癖石的故事应该非常熟悉，北京匡时2007年春拍会“大匠之门—齐白石书画篆刻专场”，推出了民国时期上海房地产商、大收藏家陆质雅收藏的齐白石篆印数十方，他也是齐白石印章收藏的第一人，藏品多达五百余方。其中，齐白石寿山石刻印“南宫同好”（成交价6.82万元），边款为“雅兄之爱石，实有甚于南宫也。老白又记。”米芾曾官礼部员外郎，唐宋时礼部管文翰的官又称作“南宫舍人”，所以后世称他为“米南宫”。陆质雅曾经收藏达三千方篆刻名家作品以及大量印石，颇有石癖，自称癖石程度超过米芾，是“豪门印富”，所以齐白石有此篆印。另一方齐白石1937年青田石篆印的“与米氏襄阳同癖于斯”（成交价24.2万元），边款刻有“质雅兄三代金石富藏，有石癖之号，与米南宫嗜然异于一拜之别也。白石为刊此九字望正，时正丁丑四月。”历代名人爱石成癖的不计其数，但痴迷程度与米芾相比，大概就在于一拜之别，这也是米芾拜石之佳话能够入列正史（《宋史·文苑传》）的原因吧。

齐白石“拜石”图

齐白石寿山石刻印“南宫同好”

齐白石山水花鸟人物无所不画，他在1917年曾经说过：“凡作画欲不似前人，难事也。余画山水恐似雪个，画花鸟恐似丽堂，画石恐似少白。”雪个，即八大山人之号；丽堂，即清代常州画家孟觐乙之字；少白，即清代绍兴画家周棠之字。周棠写意花卉酷似徐渭、陈淳，晚年专攻画石，被誉为清代画石第一人。不过，齐白石画石之作可谓凤毛麟角，所见的画石，都是花鸟或是人物的配角，大多粗墨几笔带过，毫无奇异之处。在画家的心目中，石头更多是长寿的一种象征物，多见以墨块之浓淡枯湿交相块叠之法（墨块皴），画柱立嶙峋之巨石，寥寥几笔，极为写意，往往石与山很难区分，石是一座山，山像一块石。如北京画院展齐白石《四季山水十二条屏》有一幅“月圆石寿”画，题画诗文为“月长圆，石长寿，树木长青。”北京画院收藏的一幅“三寿”图，描绘了松、石、龟三者，也是很特别的组合，所谓“如石之寿，如松之寿，如龟之寿”。画家在一幅“蝴蝶花”画上题诗曰：“谁谓挥毫造化同，石头还欠补天功。纵教蚨蝶蘧蘧舞，自顾犹疑是梦中。”

齐白石《四季山水十二条屏》之“月圆石寿”

此次故宫展，主办方在午门展厅进口处布置刻有“白石”两字的白太湖石，在西雁翅楼展厅进口处有泰山石置景，展柜中也随处可见各种古典赏石，包括还选取了与画作内容相似的古玩藏品予以搭配，如齐白石的“蟹图”，就配以清乾隆粉彩象生瓷螃蟹果品盘，整体来看十分和谐。这也是连续多次故宫书画特展置景出现古典赏石之元素，颇见文思。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午门展厅“白石”太湖石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西雁翅楼展厅泰山石置景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赏石置景之一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赏石置景之二

故宫博物院齐白石画展“蟹图”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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