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炉石上看秋山

清代文学家、史学家赵翼作有《论诗》之诗，给人印象深刻：“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之句，引申到当今赏石界，可谓江山代有石种出，各领风骚三五年。比如陈炉石，去年问世的《中国石谱》（寿嘉华主编，中华书局2016年8月版）籍籍无名，转眼之间，陈炉石却如一匹“黑马”脱缰而出，驰骋石界。

2016年9月20日，陕西省铜川市文联、印台区陈炉镇政府、市奇石根艺协会共同举办了首届中国·陈炉石文化艺术展；2017年5月8日，由中国观赏石协会、中国收藏家协会、铜川市印台区晟陶文化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欧凯罗曲江国际古玩城主办的首届“一带一路‘西北五省观赏石联展’西安站”——中国·西安观赏石博览会暨“陈炉石杯”精品展在西安开幕。至此，陈炉石声名四起，广为人知。

陈炉古镇因“陶炉陈列”而得名，陈炉窑场是宋代耀州窑的传承和延续，炉火传承至今已有1300余年，是陕西乃至西北最大、最重要的制瓷窑场和瓷业生产基地。陈炉石产于陈炉镇附近的山坡沟地之中，形成于数亿年前，为隐晶质石灰岩，质坚而润，含多种金属矿物，色泽深沉，有的玲珑多孔，有的质如墨玉，尤其是珍珠石纹理奇特，颇多高浮雕图案，变幻莫测，气韵高古，宛如出土文物，叩之声音如磬，与灵璧磬石颇为相似。

陈炉石产地带孔洞的石头

事实上，陈炉石有很多品种与灵璧石极为相似。尤其是磬玉石，历史上有华原（石）磬之说（唐代此地属华原县辖），文化底蕴极其深厚。早在唐代天宝年间，它就因为叩之有声、音质悦耳的特点，曾经一度取代灵璧磬石成为庙堂器乐之材，诗人白居易就有咏叹：“华原磬，华原磬，古人不听今人听。泗滨石，泗滨石，今人不击古人击。今人古人何不同，用之舍之由乐工。……”（《华原磬》）不但如此，华原磬质色如墨玉，古代还被广泛用于制作碑材造像，西安碑林中的绝大多数刻碑都是华原磬制作的。

曾几何时，华原磬之名一度湮没无闻，而今陈炉石取而代之，声誉鹊起，成为观赏石的新秀，可谓老树新花，枯木逢春。

陈炉石“秋山石屏”正面

这方陈炉石“秋山石屏”（宽38公分，高28公分，厚15公分），体量不小，品相上乘，比例协调，厚薄均匀，四面有纹，天然稳底。浮雕图像深浅不一，灰黑色的底色上，有褐色的铁锈斑，形成俏色，两面可观。反面像似几朵玫瑰状的花朵，在污泥之中兀自开放；正面景物更为奇妙，左边看似一棵老树，虬干直上，弯伸有力，右边若有两头虎状动物，相依相偎。背景浅浮雕的图像，有点像深山丛林，涧壑云水，反差恰到好处，气息高古，画面干净。

陈炉石“秋山石屏”正面局部

类似画面，让我联想起了流行于辽金时期颇有特色的玉雕——“秋山”。当时，北方少数民族契丹、女真等统治者每逢秋天都要去山林围猎，射杀虎鹿，匠人们便将这秋山围猎的场景雕刻在玉器上，久而久之成为一种极具特色的“秋山玉”。这类题材的玉器，通常有沁染色彩的俏雕，以虎、鹿等动物为表现对象，背景则是山峦或是树林，一幅北国秋景图，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游牧文化风格。

反观此方奇石，无论构图还是氛围，颇似“秋山玉”，只不过是一种不假斧凿的“墨玉俏雕”，其山林、虎兽更为写意，不重细节。天工妙作，大多是“忽焉而成”（苏东坡《怪石供》称：“故夫天机之动，忽焉而成，而人真以为巧也。”）的率性之作，尤多写意手法，兴之所至，不求形似，但求神韵。这方奇石，庶几近之。

金·玉雕秋山山子，北京翰海2004年迎春拍卖会以396000元成交

忽然想起了一首唐诗，释无闷的《寒林石屏》：“草堂无物伴身闲，惟有屏风枕簟间。本向他山求得石，却于石上看他山。”诗中所写的“寒林石屏”，大概是指一种模树石类的石屏风，一般都是经过切割加工而成。此方天然石屏，石上也是一幅山景图，不但画面天成，而且凹凸有致，叩之有声，表现力强。此可谓：华原磬音余响在，陈炉石上看秋山。

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汇石融通

作者：俞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