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玩样子，是石界的通病

玩样子，是石界的通病”。所谓“玩样子”，就是“玩形式”或者“玩奇特”。

“玩形式”，即仅仅是玩类型，如象形、景观、画面、意象、组合等等，玩的过程与结果始终停留在“形式”上。

“玩奇特”，即玩它的奇形怪状甚或成形难度，玩的过程与结果也始终停留在“不可思议”的“形式”上。

“玩样子”，基本忽略了每件石头不同的特征而赋予其具体不同的内涵，即忽略了“玩艺术”。

如“玩动物象形石”，有的像小鸟，有的像老鹰，有的像小狗，有的像……有的很像，有的似像非像，其本身没有什么对错，而其中却有两种截然不同：一种是没有题名而认为它像的栩栩如生、要像不像的妙在似与不似的，像不像似乎都有玩的道理；一种是有题名，能让人感觉到就像题名的那么回事，是有性格、有情感、有立场的。

没有题名的“栩栩如生”，大概指的是极像某种动物。而每种动物除了它特定的模样之外，还有它的习性与个性，比如小狗，有的温驯，有的暴躁，但都通人性忠诚于主人。温驯而忠诚的名之为《忠犬八公》，是一种区别于仅像小狗却有灵性的栩栩如生——等到天荒地老守候主人归来的形象浮现眼前；忠诚而暴躁的名为《守护神》，又是一种有灵性的栩栩如生——凛然不可侵犯的守护着主人的领地与安宁。这两种玩得栩栩如生的玩法，就是在“玩艺术”。而没有题名或者名为《狗》《小狗》《黄狗》……的，则是状形类物低级的栩栩如生——仅仅像狗而已——这就是典型的“玩样子”，极特殊情况除外。

“栩栩如生”有低级与高级之分，区别全在于玩石之人。“似与不似”亦同此理，或状形类物，或顾盼生情，区别也全在于玩石之人，在于玩石者是仅仅停留于物象形貌，还是更抓住了神情特征而赋能提升，使之含韵生辉——体现在立意与命名上。由此可见，“栩栩如生”和“似与不似”与石头有关，决定因素在于玩石者的功力，换言之，长不长得好在于石，玩不玩得好在于人。其他动物象形石的玩赏创作也是同样的道理，也有“玩样子”与“玩艺术”之分，有“低级”与“高级”之分，有“玩物”与“人文”之分。

玩人物象形石、景观石、画面石、意象石、组合石均理同前述，同样都有着本质的不同。

人的“样子”大致相同，细微之处千差万别，根本的不同在于成长环境与成长历程、工作与生活态度养成的习惯、性格、情趣、气质与志向。“玩样子”基本都停留在人物的象形上，最多就是套上仙、佛、道或者某个名人；“玩艺术”则讲述着生活中各色人等的故事，从而塑造不同性格与气质的人物艺术形象。一颗游泳姿态的石头，名为《中流击水》与《游泳》则完全不同，前者源自主席的《沁园春•长沙》“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英雄气概，豪气干云；后者泛指，平淡无奇，毫无意义。

景观石“玩”的不是山水，而应是纵情山水。许多人都停留于前者。不同的人面对山形景观石有不同的反应，有的惊叹，有的崇拜，有的神游纵怀。唯纵怀有感而发，方为景观的艺术性玩赏，亦即“玩艺术”。“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李白的成名之作《蜀道难》之所以能使之成名流传千古，绝非单纯的写风景，而是诗人借送友人体现了他的满腔抱负——没有面对艰难险阻造福于人民的勇气与抱负就不要为官。由此可见，虽然我们也许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但无意于纵怀也就无需再玩景观；没有有感而发的纵怀，人们也不知道你在干嘛。景观多种多样——雄、秀、奇、险、幽、寂、野，面对各种景致，我们心中可会生出不同的景趣，玩石仅有“卧槽”的惊叹是远远不够的。

画面、意象、组合的道理是一样一样的，此不赘述。下面顺便谈点笔者对“古典赏石”的玩样子与玩艺术的肤浅理解。

“古典赏石”属于意象石之一种。常常说的某某是玩传统石的，这既是一个介绍，也是一个判断，但都笼统，从这句话里我们只知道他玩的是那种形式的石头，除了我们能够想象到的瘦皱漏透、云头雨脚等形态，无法了解更多的内容。事实也是这样，三十年前我读过一些前辈写的有关传统石赏玩理念的文章，廉颇老矣，英雄辈出，现在仍能屡屡读到许多熟悉的“新”主流文章，似乎古典赏石理论只需研究一颗传统石即可形成。按照这样的理论，玩传统石一颗足矣。因为古典赏石理论的研究仍然瞄准着共性，因此难免许多传统石爱好者都在玩样子，虽然大同小异，你有他有我也有，而每件具体的传统石能“感悟”出什么不同的思想内容，似乎就很少有人去深究了。

只玩样子，容易给人假装玩石的印象；云里雾里地说得头头是道，艺术家们怎么也觉得像是胡说八道。当代的石头，登上艺术品拍卖场还需要穿过几条大街？

“玩样子，是石界的通病”。这句话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在石界，很多人在玩样子，很少人在玩艺术，希望你是那少数中的一分子，更希望少数变成多数。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汇石融通）：张卫：玩样子，是石界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