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生活是一種能力。

熱愛生活是一種能力。

古往今来

会享受生活的人很多

但能把日子过出情趣

过出精神、过出诗意

甚至过出信仰来

少之又少

热爱生活

不仅是一种态度

一种境界

更是一种能力

浮生本如梦

为欢能几何

沈复就是这样一个人

即便生活穷困

也要活出诗意

活出精神

活出自己

美学家宗白华说:“空明的觉心，容纳着万境，万境浸入人的生命，染上了人的性灵。而灵气往来是物象呈现灵魂生命之时，也是美诞生之时。

沈复就是如此，在他眼中，那些小盆玩、小物件不再只是点缀生命的玩物, 而是一个个鲜活又有灵性的存在。他会为枯死的素心兰悲叹, 甚至誓不植兰。也会因猫儿打破了假山盆景而落泪。

在他和妻子陈芸的世界里, 竹头木屑皆有用。普通的豆芽菜、墓地的黄石、佛手木瓜、螳螂蝉蝶、夏月初荷，一经他们之手便有了生命和美感。

沈复的一生中, 没有官宦升迁、公廨时事、八股时文、看牌掷色。而是满怀天真，将一个雅致艺术的世界移植到现实生活中来。因此, 对诗意和闲雅生活的追求成了沈复生有所期、生有所栖的全部。即便窘迫不堪，也要深情洒脱地活着。

很多人以为，闲雅诗意的生活需要物质来支撑。今人谓之“有钱又有闲”。其实不然，沈复是无钱之人，他却能享受尘世的悠闲，领略平凡生活的乐趣。

沈复不在意钱财，即使自己很艰难，也会对身处困境的朋友倾囊相助。他长年游幕，虽说游幕治生坎坷艰辛，但也可通过一些手段敛些钱财，但沈复不愿为之。他在绩溪作幕时，因“见热闹场中卑鄙之状不堪入目”，从此便弃儒从商，做些字画营生。

这样一个对生财之道大不用心，但却拥有那么多快乐惬意的时光，对待生活无论好坏都一并深爱的人，不得不让人思考。

沈复说，贫寒之士的起居、服饰、饮食、以及器皿都应当省俭而雅洁。最好的方法是“就事论事”。当年，沈复游幕失馆，夫妻俩又因误会被父亲赶出家门，只得暂居朋友的萧爽楼。刚搬进时，沈复嫌光线太暗，于是就用白纸糊墙，房间立刻明亮起来。

图四五 丰子恺漫画

沈复喜欢喝点薄酒，但又不喜欢很多菜点。于是芸娘就为他设计了一个梅花盒，里面可以放六只两寸大小的深碟，中间摆放一只，周围摆放五只。盖上盒盖之后，中间的手柄有如花蒂一般。把它放到案头就像一朵墨梅覆盖在桌子上。打开盒盖再看，仿佛菜肴都装在梅花瓣中，吃完可再添续，既不浪费又省俭食物。

每到夏月，荷花初开。芸娘就用小纱囊包上一些茶叶，放在荷苞里，次日早上取出来，再用雨水蒸煮冲泡，香韵十分绝妙。

张大千画

虽寄居人下，物质匮乏，但这一切并未影响沈复对诗意生活的追求和经营。房屋简陋，但他好洁，打扫得很干净。光线不足，便用白纸糊壁。没有佳肴，但有巧手的妻子，把一些平常的小菜做得可口。

可见，无论身居何地，沈复都在用心营造着一个清雅的环境，一片诗意的田园。对很多人来说，生活注定是平淡的，这并不意味着人生就没有乐趣。今天，都市里的漂泊一族大都租住在狭小的空间里，不知是否还有沈复对待生活的那份心境？

沈复虽抛书经商，但仍保持文人本色，追求闲适幽雅的生活氛围，吟诗作对、优游泉石、琴棋书画。因为生存空间逼仄，这种闲雅又不得不以“减法”的方式存在。

为此，他不断减去闲雅生活对丰富物质、充裕时光的依赖。他不追求上层士大夫式的华丽精致。这种“减法”的闲雅虽有些局促窘迫，却不失文人的清高。

沈复爱好插花、盆景，对园林也颇有研究。但他一介贫士，既无力购置建造属于自己的园林，也无力制作精致的、耗费不烦的盆景。

一日，他与妻子在山中扫墓，归来时捡取了一些颇有古致的黄石。回到家他们就用宜兴窑产的长方叠起一座假山，左边倾斜，右侧凸起，背部都是横方的石纹，起伏有致。

空出的一角就用河泥植上白萍，假山上则种了茑萝。花费了好多天，才布置完成。到了秋天，假山上蔓延开来的茑萝像是悬挂在石壁上的藤萝，白萍也浮出水面绽开花朵，红白相间，美不胜收。神游其中，仿佛登上了蓬莱仙岛。

沈复把盆景放在屋檐下，日日与芸娘品评。不料，一日傍晚，两只猫儿在屋顶打架争食，从屋檐上坠落而下，连盆带架，瞬间打碎了。可怜的沈复叹息着说，这么个小玩意也犯造物主的忌讳吗？于是他和芸娘就哭了。猫儿打碎的不是盆景，是他们认真对待生活的样子。

这盆景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理想生活的缩影，既然在现实中，为生计奔波，何不做一个盆景，“胸中丘壑，若将移居者然”，神游其中，也可畅隐居之心愿。尽管生活再局促再简陋，沈复也能从中找到乐趣，认真对待。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沈复也爱游历。但沈复的游山玩水，也是在鞍马依人的幕游途中，车马仓促，处处随人，不得自由。因此，山水予人的快乐犹如过眼云烟，只能粗疏领略一下，没有机会深入寻幽访胜。

此情此景，恍如今日的都市人，终日为生计奔忙，只能在出差途中，饱饱美景眼福，但又处处受限。沈复的雅集没有美丽的园林，亦乏可口的佳肴，酒钱都靠大家拼凑。这显然不是一种游刃有余的闲雅。但对他而言，闲雅的生活只要有心、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便可以进行下去。

沈复爱杜鹃、爱兰花、爱秋菊、爱谈诗论文、爱茶友酒客。他如此沉醉于生活琐屑，地一定无纤尘，小酌必行酒令，踏春求热饮，器皿房舍一定省俭雅洁。

他心地善良，为不熟之人做高利贷担保。他懂得怜香惜玉，怕父母为难芸娘，总是代为请示。他理解芸娘，总以平等之心待她，偷偷满足芸娘对沧浪亭的想念。还乘吊丧吴江钱师竹的机会，偷偷偕芸同往，使芸娘以闺中人的身份得见太湖。

一年夏天，沈复和芸娘在乡下避暑，附近洞庭君祠也叫水仙庙。每逢神仙诞辰家家在庙里插花挂灯，笙箫歌唱，甚是热闹，但只有男子才可以去。趁母亲不在家，沈复便怂恿芸娘：“你戴上我的帽子，穿上我的衣服，再把发髻改为辫子，画一对粗眉毛瞬间就化女为男呀。”

芸娘欣然同意了，晚饭后装束完毕，沈复挽着芸娘的胳膊便悄悄溜进了水仙庙。他们游遍了庙中的景致也没人看出芸是女子。每当有人问，沈复便以我表弟应对，而芸则拱手为礼。

沈复生活的乾嘉时代也算是太平盛世，但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上，儒家将整个社会结构纳入复杂繁缛的伦理关系中。注重个人对国家、社会、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强调人的行为必须中规中矩，符合伦理纲常。

然而像沈复这样内心丰富又鲜活的人，应藏起锋芒。对妻子要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对父母要附身相就，做孝子状。世人皆说性格即命运，沈复所追求的幸福和快乐，是要勇敢挣脱某些规范和正统价值观的束缚。虽享尽了闲情逸趣，快意潇洒，不可避免要付出巨大代价。

后世对沈复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沈三白不务正业，缺乏家庭责任感，死于文人趣味。对此，大作家马尔克斯的一句话似乎可用在沈复身上，“我年轻过，落魄过，幸福过，我对生活一往情深。”

沈复追求“真我”，亦能活出“真我”。即使穷困潦倒，依然热爱生活，渴望自由。茫茫宇宙，浮世人生。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传诵沈复和陈芸的美谈。这一切无不印证着世人最朴素的追求：淳朴恬适自由的生活，是宇宙间最美丽的东西。

图二三四 丰子恺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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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谁最中国》，感谢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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